那一年,聶堯随爺爺一起前往江海市拜訪于家,他們在江海市住了幾日。
于卿兒的爺爺名字叫于信厚,人如其名,是一個講道義富有信譽的人,他是江海市有名的企業家,七十歲仍然老當益壯,意氣風發。
于信厚待聶正聞爺孫很好,他給兩人訂五星酒店,帶聶正聞和聶堯一起出海遊玩,當時一同随行的還有許多小有名氣的商界人士。
那是聶堯第一次坐豪華遊輪,一眼望不到邊的大船拖運一排排層層疊疊的高樓,看起來十分震撼。
輪船出海,海水蕩漾,天與海連成一片,視野無比遼闊。
傍晚時分,輪船停泊海上,尋歡作樂的大人們三兩聚集,舉杯欣賞天邊的落日彩霞。
聶堯一整天都和于卿兒玩,兩人拿着水槍跑在遊艇甲闆上互相追逐射擊,随行的保姆阿姨被他們遠遠甩在後頭。
兩小家夥玩累了,兩人找了個清靜的地方坐下,貼着遊輪的護欄,吊着腳丫,眺望遠處一眼望不到頭的海域。
高壓玩具水槍被他們放在身後,然而一個不留神,水槍被一群八九歲的小男生搶走。
遊輪上同齡小孩大都有來頭,家庭狀況非富即貴,平日被大人驕縱慣了,以緻于他們性格乖張霸道。
于卿兒跑去追回水槍,那一群小男生不僅不還給她,還拿水槍滋于卿兒一臉,即便于卿兒搬出自己的爺爺,說自己爺爺多厲害,一句話就能把他們丢進海裡喂魚,小男生們仍無所畏懼,打着遊擊戰東跑西蹿一直拿水槍射擊。
“來啊來啊,你皮膚白得像鬼一樣,你這個老妖怪~”
“水槍上面沒寫你們的名字!我們撿到了就是我們的!”
“對啊,有本事你來搶啊~”
于卿兒跑去追一個小男生,那男生東躲西藏,身形比水裡的黃鳝還滑溜,任憑于卿兒如何追趕都碰不到他一下。
于卿兒跑回來追另一個人,發現聶堯一人單挑三個,已經和三四個小男生滾在甲闆上扭打成一團,玩具水槍無人顧及,被孤零零甩在幾米開外。
聶堯當時隻有七歲,和他幹架的男生個頭最高的是十歲。
一個同樣七歲的小男生被聶堯錘了一拳,便一屁股坐地上,張着缺門牙的大嘴哇哇大哭,另外兩個小男孩雖也害怕被打,卻一直在尋找時機試圖踩聶堯兩腳,聶堯則一心幹翻大個子男孩,将其撲倒在地,一通胡亂厮打。
大個子男生一開始仗着人多,氣焰十分嚣張,被聶堯按着打了一會兒,他有些招架不住,便是呼喊旁邊兩個小弟拖走聶堯。
“你媽的!愣着幹嘛!抓住他的胳膊按住他——”
兩個小弟聽了大哥的話,慌慌張張跑去控制聶堯,最後挨了幾個拳頭,疼得他們直想哭着叫娘,幸而他們老大來得及時,三人一同摁住了聶堯。
“把他扔到海子裡!”
“嗯,叫他死好了!讓他打我!”
“把他拉過去!這邊!”
“一起快點!今天必須整死他丫的!”
于卿兒跑去找大人,已經跑了一段路程,回頭見那群小男生托舉聶堯越過護欄,要将他扔到海裡,于卿兒又跑回來。
“不準你們動他!”
然而沒等于卿兒阻止,聶堯就被扔了下去。
隻聽“嘩啦”巨響,海裡掀起一圈圈白色泡沫。
男孩們探頭看了下戰況,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高個男生給其他人打了個眼色,幾人如鳥獸散,連戰利品玩具水槍也不要,一溜煙跑了沒影。
于卿兒站甲闆旁邊看聶堯,見他在水裡撲騰,以為他快要死了,便是解開遊輪護欄邊的遊泳圈,撩起裙子翻過護欄,抱着遊泳圈一閉眼跳了下去。
其實,聶堯會遊泳。
然而大海不是遊泳館,大海漫無邊際,浮浮沉沉,難免會讓人心生恐懼,一恐懼就會慌了手腳。
他喝了幾口海水,正嗆咳着,一隻手抓住了他。
“别怕聶堯!我們有遊泳圈!你看!”
遊泳圈是成人款,很大一圈,俘力很好。
聶堯抱到遊泳圈,臉俘出水面,看到同樣抱着遊泳圈浸泡在海水裡的于卿兒,一顆心頓時安定了下來。
“你怎麼下來了?”
“我來救你啊。”
“你可以把遊泳圈丢下來,不用跟着跳。”
“……”于卿兒腦子不夠用,她一開始沒想到這個。
“我以為你不會遊泳。”
“我會一點,我學過遊泳課。”
倆小孩也就幾兩肉,隻要不亂折騰,身體就會一直漂浮。
于卿兒看了看四周,視野太矮,海水一望無際。
她想起幾天前看的電影,大海裡面有鲨魚,鲨魚吃人,張開嘴就能把人一口吞食。
想到這裡,于卿兒心慌得厲害,她看了看聶堯。
因海水浸泡,聶堯嘴唇泛紫,腦袋濕透,看起來很冷的樣子。
于卿兒也很冷,卻想在聶堯面前擺酷,于是假裝鎮定地親了親聶堯的嘴唇,安慰他同樣也在安慰自己道:“你不要害怕,海裡沒有鲨魚的,鲨魚都不吃小孩,小孩太小了,沒有肉給它們吃。”
七八歲的孩子已經有性别意識,他們知道男生和女生的區别,知道男生女生親嘴是羞羞的事,偏偏于卿兒沒有這種覺悟,她每次說完一句話都親一下聶堯發冷深紫的唇。
“會有人發現我們的,我家阿姨如果找不到我,她會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為止,我以前躲在床底她都能找到我。”于卿兒信誓旦旦道。
聶堯看着她,見她緊張兮兮抱着遊泳圈,浮在水面上的手腕帶着一款粉紅色電子手表,于卿兒之前在他面前顯擺過,這東西可以打電話,便道:“于卿兒,你用手表給家人打電話看看。”
于卿兒正想去親聶堯,聽到他的提醒,眼睛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