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四周時斷時續、隐隐啜泣的女聲,皓月微微皺了皺眉,不為所動的繼續收拾屋子。
“唉——”女子輕輕一聲長歎,哀怨、無奈而委屈,“我知道你在怨我,可我又何曾想過要如此對你……”
“你還是快點離開的好。”皓月看了看收拾的差不多的屋子,冷冷道,“你修為再高,也不是峙桀的對手;更何況峙桀身邊還有個葉銘楓。”
“呵呵呵呵,說來說去,你還是向着我的。”女子柔聲一笑,聲調中有着無盡的開心。
皓月長吸口氣,語氣更加的冷漠:“不過是還你的情,别會錯意了。從前欠你的我都已經還了,自此後你我再不相幹。”
“你、你、為何要如此!”女子聞言忽然驚恐萬分,“難道你就從未喜歡過我?”
也許,曾經的我的确喜歡過你。皓月靜靜的坐在桌邊,緩緩合上了望着空無一人的外院的雙眼。
淡淡的,哭泣的女聲飄蕩于四野,仿似冤屈的魂魄無處栖身,隻能夜夜于荒野中自我憐泣。
“哎,你說這女聲是鬼是人啊?”淩峙桀躲在黃草叢中,眨着眼盯着破屋猛瞧。
葉銘楓無聊的靠坐在一株樹幹邊,想了想,道:“聽着像鬼。”
“也就是說不是鬼。”淩峙桀好奇的慢慢爬到他身邊,挨着他坐了,“那是人,還是妖?”
“這就不好說了。”葉銘楓興緻缺缺道,“是人是妖是鬼得見了才清楚。”
“那你說,皓月跟她之間是段怎樣的狗血劇情?”淩峙桀張着一雙求知欲旺盛的眼睛,看着葉銘楓。
葉銘楓這次連想也沒想,道:“不外乎因妒成恨,或者因愛生恨;總之是一方負了一方,然後一語不合大打出手之類的……”
“像嗎?”淩峙桀歪着腦袋想了許久,搖搖頭,“總覺得不是這樣的。”
“不過說起來,我總覺得皓月有些奇怪。”葉銘楓稍稍調整了下姿勢,細細回味着這些日子來的每一個細節,“但我又說不清哪裡怪了。”
“呃,不過這哭聲……”突然,淩峙桀受不了的捂住雙耳,一臉難受的倒進葉銘楓懷裡,“這哭聲,好難受……”
葉銘楓一驚,立馬将他整個攬進自己懷中,提醒道:“靜心凝神,别被那聲音帶了去。”
經他這一提點,淩峙桀似有所感,立刻靜下心神、暗運心法,揪人心神的哭聲立時被摒除在耳外。心神頓時一清,淩峙桀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殺機。
“好些了沒?”葉銘楓輕拍了拍他的背,柔聲問道。
“嗯,已經沒事了。”淩峙桀微一點頭,視線轉向了不遠處的破屋,“這女聲到底想做什麼?”
葉銘楓攬着淩峙桀坐正身子,眼底殺機隐現:“不管她要做什麼,我都不準備讓她離開了。”敢動他葉銘楓的人,不管有心無意,都是犯了他的忌諱的。對于犯他忌諱的人,他從來都是不會手軟心慈的。
哭聲依舊在四野飄來蕩去的襯着越漸昏暗的天色,四周樹影參差,那座孤零零立于空曠處的破屋,彷如黃泉路上的鬼屋,陰森森、凄惶惶。
“你說,鬼屋是不是就那樣啊?”突然,淩峙桀又是好奇心十足的蹦出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葉銘楓一愣,對着破屋狠瞧了幾眼,才答道:“也、許吧。”
“也許?”淩峙桀嘟了嘟嘴,顯然不是很滿意這個答案。不過他再想要深究這個問題,卻是一件沒有那個功夫了。
幽魂野鬼般的哭聲飄散四野,一聲響似一聲、一聲怨似一聲。破屋的門再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後,被猛地自内打開。皓月緊皺雙眉,痛苦的斜倚在門欄邊,虛弱的對着空蕩蕩的院子喊道;“你要的,我都給了。你為什就是不肯不肯放過我;難道你從一開始想要的就是我的命。既然如此,那你當初為何要抱我上山……”
“命,你的命本來就是我的呀。”女子的哭聲在聽到這句話時,忽然變成了笑語,好像在那一瞬間,聽到的是一件多麼令人高興的事情,“很久以前,久到你還是一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狐狸時,你就該清楚,你的命不是你的,而是我的。隻是後來,你為什麼就忘記了呢?”
“我吐。”躲在遠處林子裡的淩峙桀裝模作樣的幹嘔了一陣,咬牙切齒的輕聲說道,“皓月的命是我救的,怎麼就變成你這個不人、不妖、不鬼的東西的了。有本事你就一輩子躲着,不然我見你一次就扁一次。”
葉銘楓聽着他的碎碎念,沒好氣的搖搖頭,問:“她要真這麼躲一輩子不出來呢?還有,她的修為不低。”
“修為不低,可也不見得高到哪兒去。”淩峙桀一擡下巴,雙眸隐現一絲陰狠,冷冷道,“她能傷皓月,不過是因了皓月對她的感情偷襲得手罷了,真要較量起來,恐怕兩人在伯仲之間。否則,皓月也不可能重傷得脫了。”
“八尾靈狐,修為可想而知。”葉銘楓笑着提醒他,“恐怕她從皓月身上得來的好處業已吸納消化,如今皓月已不是她的對手。”
“那又如何。”淩峙桀傲然一笑,“隻怕她還不是我憫心劍的對手,更何況……”傲氣十足的語氣到此一轉,葉銘楓隻見淩峙桀沖着自己綻放出一個無比惑人的笑顔,語調中盡是甜的膩人的撒嬌,“不是還有葉大哥在一邊坐鎮呢嗎。”
我!看來這小子從一開始就在打自己的主意了。葉銘楓拿他沒轍的微一搖頭,沒有做聲。
兩人躲在樹後草叢裡邊聊邊看着破屋院子裡發生的事情。幽怨的女聲時哭時笑、時而柔情似水,突然間又變的瘋狂凄厲。聲音在四周飄散震蕩,卻遲遲不見聲音的主人。處在聲音漩渦中的白狐皓月早已無法出聲再質問什麼了,隻是顫抖着捂住雙耳,苦苦抵受着一波波的音頻攻擊。
“峙桀,再不出手,皓月可就要被打回原形了。”葉銘楓陪在淩峙桀身邊,護着他不收那聲音的攻擊。
“嗯。”淩峙桀微蹙雙眉,卻沒有動,“還不到時候。”
葉銘楓擡眼再看了皓月所處的院子,道:“你真要等她他現出真身?”
“是她,那個聲音。”淩峙桀雙眸閃閃發亮,顯得很興奮,“就知道吊在尾巴後面的不是什麼好東西,能一次解決就不留着慢慢收拾,麻煩。”
葉銘楓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麼好說的了,反正說什麼身邊這小混蛋都能編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歪理來反駁。所以,他選擇了靜聲,選擇了默默的陪在一邊。
皓月在兩人對話的時候,已經躺倒在了地上,人身退卻後現出了狐形。幽怨的女聲在這一刹那爆發出了狂傲的笑聲。笑聲中,一位體态妖娆的女子順着圓形的,已是破敗不堪的木栅欄緩緩走向院門。
女子生的嬌媚惑人,長長的烏發随着妖娆誘人的胴體行走的律動輕輕、柔柔的擺蕩着,微翹的紅唇邊展露着醉人的風情;隻是那雙動人的杏眸中,不時隐現一絲絲令人膽寒的冷酷。
“正主兒總算來了。”淩峙桀雙瞳炯炯有神的盯着慢慢走近院子的女子,唇邊勾起一抹得意又狠厲的淺笑。
葉銘楓看了看淩峙桀,将目光重又轉回了女子的身上。這女子與自己一路,是個修魔者;功力,怕是要比峙桀高出不少。想到這兒,葉銘楓暗暗松了口氣。不管對方是何來路,他都不會允許對方傷了峙桀。
女子的心情非常好,步伐輕柔、靈動,最後在白狐身邊站定。女子蹲下身,小心翼翼撫摸着白狐那一身柔軟、晶瑩的白毛,輕輕道:“炎兒,你的确給了我想要的,可我最想要的,你卻始終都沒有給我。”
皓月痛苦的閉了眼,最後看向女子的那一眼中,透着深深的絕望。直到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認,自己于她,不過是連玩物都不如的東西。
“所以啊,我隻好自己親自過來取了。”女子的笑顔中顯出一份狂喜,更多的卻是興奮。輕柔的撫過白毛的手,突然間撮指成劍,切入白狐的腹中。
皓月痛楚的一聲哀鳴,整個身子如蝦米般弓成了一團。鮮紅的血液順着手腕染遍了如雪的白毛、染上了綠色的草葉。
“哈哈、哈哈哈哈,這才是我最想要的。”女子的手在皓月體内沒有多做停留,便托着一物抽了出來。掌心中,是一粒瑩白如玉的珠子般的物件。“你若早将它給我,也不會受這許多苦了,哈哈哈哈……”
女子得意的笑着,垂目望着掌中的珠子,想要細細的多看幾眼。這珠子晶瑩的叫人愛不釋手,若非要吸取其中蘊藏的八千年的功力,她實在是舍不得讓它化為無形。不過沒有辦法,誰叫那八千年的修為比這珠子更吸引人呢。
掌中的珠子在初升的月華下流光四射、奪人眼眸。女子越看越愛,越愛越看,就連已悄然走近她身後的危機都沒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