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後的老闆見狀,笑着恭迎道:“公子好眼光,這可是四君子中的最後一樣了。”
段禦清捏着簪子的手沒動,思緒被商販拉回來,盯着簪子怔了下,又想到青年的那襲白衣,總覺得少點顔色。
白衣勝雪還是過于淡薄,青年那張臉總得配點過分的顔色,過剩則妖,一點翠綠剛好。
他沉默的将簪子遞給老闆,老闆笑得眼都迷起,接過東西彎腰從攤子後掏出個盒子,邊開邊講:“公子是送給心上人的?我們廟會上的簪子全都是在神廟中受過光的,定能保佑你們結緣又長久。”
段禦清心頭的那點悶氣散了些,面上也明朗不少,正要伸手掏錢,突然被叫住:“等等!”
來人彎腰,扶住膝蓋不斷喘氣,說話都斷斷續續的:“這簪子是我先留的。”
段禦清立馬轉頭去看老闆,老闆被審視目光一掃,笑都僵住,有些尴尬:“這不是等不到公子,我這才……”
喘氣的男人衣裳松散,一看就是跑過來的,他擺擺手:“我倒要看看是誰搶我的……”他猛然擡頭,看清身前人的樣貌後,倒吸口氣,“的東西……”
“段兄怎麼是你!”楊道然當即喜笑顔開,眉飛色舞的拍上男人的肩,“我們許多年未見了,那時你我還在無卦門求學呢!”
段禦清隻一眼就認出這人是誰,面上挂起和氣的淺笑:“楊公子。”
“生分了。”楊道然拍拍他,探頭看向攤子上放在木盒中的簪子,“許久未見,段兄也知道打扮自己了?”
從前兩人在無卦門求學,段禦清同世上所有劍修一樣,從不在意自身,成日裡穿着灰撲撲的短衫,頭發都是發帶随意紮起。
出師回宗後,因成了弟子榜樣,倒開始有幾分照顧自己的形象。
段禦清看向簪子,神色柔和,搖頭:“不是給我的。”
在旁摸清楚狀況的老闆接話道:“這位公子是給他心上人的!”
這讓楊道然有些不可置信,眉目一挑,繞着他轉了兩圈,環手:“鐵樹開花了呀!”
段禦清從小表現的那副模樣,一心撲在門派與修煉上,任誰見了都覺得他孤獨終老。
嘴上成日裡挂着門派規矩,世間道德,猶如學堂夫子般。
“是哪家姑娘?我瞧瞧,帶來了嗎?”楊道然探頭探腦,笑眯眯地。
段禦清忽地頓住,面色微變,轉頭環顧四周。
先前他放在步彤身上的法器失去感應,但不久前還能清楚感知青年的距離。
他看出步彤對廟會感興趣,有心讓他出去玩,放松心情也好調理身子,自己跟着也怕青年玩不盡興。
段禦清之前幾乎是全天跟在步彤身邊寸步不離,青年不說,他也知曉對方壓得難受,他也想空出距離,但實在做不到。
他同自己說隻是為了更好照看對方的身體,左不過是占有欲作祟找的借口罷了。
他總在君子底線上反複徘徊。
果然還是得守着,就這一會兒,人就丢了。
楊道然察覺男人神情不對,放下手,試探道:“怎麼了?”
段禦清來不及回答,掏出銀子放在攤位上,拿起盒中簪子塞進懷裡,看向對方:“日後我再賠你一隻。”
楊道然又不是隻知玩樂的公子哥,察言觀色的本事不輸段禦清,立即意識到不對:“丢了?!”
段禦清點頭,身形劃出殘影,朝感知消失的地方趕去。
楊道然被他火急火燎的模樣吓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飛身跟上。
小樓前人群已經散了,還剩幾個來遲沒趕上熱鬧的人向周圍打聽消息,想知道楊家小姐看上的到底何等人物。
段禦清落在空地中央,小樓已經被侍衛拆走大半,紅木柱子堆在拐角,左邊兩乞丐探頭探腦地想撿些漏。
男人周身氣勢徹底沉下去,醞釀出危險的氣息,體内翻湧的靈氣仿佛找到出口,彭波欲發。
楊道然落在不遠處,被段禦清的威壓激出渾身冷汗,他猶豫了一下,邁步上前:“段兄?你沒事吧。”
段禦清驟然從混沌中回神,掐緊手心:“無妨。”
他威壓控制得極好,周圍百姓感受不出一絲異樣,洩露出的分毫還被楊道然盡數撞上。
街邊的人毫無察覺,聽着擺攤的商販繪聲繪色地描述:“楊小姐拿着金球站在樓上一掃,就相中了那白衣公子!二話不說就抛下繡球……”
“然後呢?那公子接到了?”
“那當然……沒有,那公子白長了副好相貌,哪曾想中看不中用,被繡球砸暈了!”
路人倒吸口氣,惋惜道:“沒想到楊小姐選了個繡花枕頭!”
段禦清敏銳的察覺到路人口中的白衣公子就是步彤,知曉他無性命之危,心裡石頭朝下落了落,聽清後事後又重新提到嗓子眼。
他瞥了眼一旁盯着小樓樂呵呵的楊道然:“這裡今日是有什麼事嗎?”
楊道然咧嘴一笑,露出兩邊虎牙,眼睛眯起,格外高興:“我小妹招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