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歲歲将從竈膛裡掏出來的柴灰拎入了後院,草木灰在村裡可是珍貴的寶物,既可以當做肥料又可以代替皂莢洗衣,甚至還能用來止血,家家戶戶都會将這些柴灰仔細收集起來,無論是哪戶人家房裡都囤着一大筐。
掏這東西看似輕松,實際上也需要些技巧,這東西輕飄飄的要輕拿輕放,否則一不小心就會揚到身上吹到地上。趙歲歲小時候第一次做這些事時還什麼都不懂,那時候他也不會判斷竈膛裡的火星子到底有沒有熄透,讀書人裡有個成語叫死灰複燃,他直接被燎着了身上的衣服,好在火苗不大往地上一滾就熄幹淨了,也是因此趙歲歲被吓得好幾天都沒敢再進竈房。
他被燒兩下倒沒什麼事情,要是将屋子點了将糧食毀了那可才是真的完了。
做完這些,他又去園子裡看了看新翻出的地,眼前地裡還沒種什麼東西,戚長夜帶回來的黃瓜秧和紫蘇正一左一右地遙相對望着。趙歲歲摸了摸地表,回身進院子裡舀了小半桶水,這幾日一直都沒有下雨,少澆一點倒也無妨。
那幾顆大蔥也分别澆上了些,由于它們正處于開花打籽的階段,趙歲歲倒沒給它們挪動地盤,幾個大蔥花似乎又長大了一圈兒,趙歲歲輕輕摸了摸蔥葉,帶着他的小木桶回到了院中。
戚長夜有個非常不錯的習慣,秉承着“來都來了怎麼也得順點東西走”的态度,戚長夜每次上山從不空手,就算是去打水也背着竹弓,就算是沒什麼收獲也要順手撿點樹枝回家曬幹充作柴火,再不濟也要挑根大小适中的竹子扛回家裡,平時就這樣放在院子裡曬着,等曬的差不多了就能加工一下做些東西。
削幾根竹箭啊、砍幾段竹節做幾個杯子啊、削些竹篾方便趙歲歲平時編些東西啊……反正總歸是有用的上的地方,家裡備着用的時候也不用上山現找。
戚長夜每次都不多拿,愚公移山一般一次帶回來一點,那點負重對他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就算是當前用不上也無所謂,先在家裡囤着放着,反正山腳戚家院子夠大,多少東西都能放下。
趙歲歲将木桶放回原處,院子裡的一些樹枝已經曬的差不多了,趙歲歲便想着将柴劈了好将它們收進柴房,免得放在院子裡面占着地方。剛來到戚家時趙歲歲就被戚家柴房裡的柴火驚了一下,碼的整整齊齊不說,比趙家的柴火還要多上一倍,不過戚家消耗也快,單是每日燒飲用水的柴火就夠一些普通村人熱好幾頓飯了。
不過等他去取柴刀時才反應過來院裡的劈柴工具已經被戚長夜一起帶走了。
趙歲歲隻能暫且擱置下這個念頭,轉而去看曬在簸箕裡的蘑菇。戚長夜在第一次上山時一并采了些回來,隻是他對蘑菇的了解不多,隻挑着自己認識的摘,耽誤的時間不少摘回來的數量也很有限,一個大些的簸箕就足夠曬了,現下倒也可以收起來放好。
曬幹的蘑菇能存放上很久,到了冬日也是門吃食,他們村子在大燕朝的北部,每年冬天都格外難熬。
戚家沒有布袋子,趙歲歲便将先前戚長夜買米面時糧鋪給的袋子找了出來,這些東西他都不舍得丢,洗過之後仔仔細細地疊起來收好,如今正好到了用上的時候,他正往裡裝着蘑菇,門前突然傳來一聲響動。
是有人在叩門。
趙歲歲心裡一緊,拾了根棍子屏住呼吸靠近門邊,門外的人叫了一聲:“老五在家嗎?我是戚三。”
戚三前日剛來過院裡,趙歲歲仍記得他的聲音容貌,聽了聲音他倒是稍稍放松了些,但也依舊沒有要松開木棍的意思,也沒有去開院子的大門。
“戚……戚大哥出去了,有什麼事嗎?”
他沒說戚長夜去了哪裡,也沒說人是什麼時候走的什麼時間回來,戚三同樣沒有多問,得知人不在就準備回去:“沒什麼大事,等他回來你和他說上一聲,他讓我打聽的狗有着落了,讓他有空去我那一趟。”
“還有就是明天早上和大伯一起去鎮裡的事兒,大伯同王叔約了牛車,明早讓老五直接到村口上牛車就行。”戚三交待了一聲,沒有多留直接走了。
直到門前徹底捕捉不到一絲聲音,趙歲歲才終于放下了棍子,他現在是不怎麼怕戚長夜了,但對村裡的這些人也依舊戒備陌生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這一打岔又過去了不少時間,瞧着天色快要暗淡下來也顧不得去驚憂害怕,急急忙忙洗淨了手,進到竈房裡引火燒柴忙起那隻被戚長夜帶回來的兔子。
清洗切塊等活戚長夜已經提前做完了,趙歲歲便往鍋裡舀了幾大瓢涼水,回憶着早年見過的趙母炖雞肉的樣子和戚長夜臨出門時與他說的那些做法——先将切好的兔肉下入鍋中,又切了些姜片一并扔入鍋裡。
姜是戚長夜去鎮上買米面糧油時順手買回來的,戚家的園子裡倒是也種了一些,不過姜不耐寒,沒人打理也沒能順利地存活下來。好在這東西可以久放,戚長夜一次買了不少,趙歲歲也盤算着在園裡分塊地出來重新種上。
生姜料酒是給肉焯水的必備之物,戚長夜在鎮裡沒見着料酒這東西,便讓趙歲歲直接拿米酒代替了,原主時常喝的大醉伶仃,家裡倒是還留了些酒,如今正好可以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