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說,我讓人送你回去。”陳輕央起身,走了兩步就被硬生生攔停在原地。
“我和你說了還不成,”陳芳茹過來攔她身前,讨好抓着她的袖子,面上猶帶着笑意,“聽聞你與那徐章甯相熟,但我并不喜歡這人,你日後能否也不要與她來往了?”
徐章甯入京之後鮮少出門,更沒聽過她二人結怨的事情,她不過與徐章甯去過一次雁雲寺,陳芳茹便能得到消息,且這般大費周章與她說此事,她便是不想參與也聽出了這話裡的不對。
“你與她何時生了嫌隙?”
陳芳茹的臉快要皺在一起,她不願多說,而且她與陳輕央也是不對付,隻不過比起那人,陳輕央好歹是她的姐姐。
她在想着該如何解釋。
而這時,匆忙回來的窈琦貼在陳輕央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奴婢方才下樓時,有人塞了一張這個給奴婢。”
她的雙手掌心之間藏着一張一寸大的字條,陳輕央展開看了一眼,寥寥數語,寫了她離開馬場後所發生的事。
陳輕央輕笑了一聲,将東西揉在掌心中,她想過薛奉聲猜到真相時的反映,卻沒想到她千辛萬苦瞞着的人,就這樣被他幾句話給揭露了。
還當真是,夠狠!
現下别說是陳芳茹不喜徐章甯,她也有些讨厭這薛奉聲。
她辭别陳芳茹,“若是想不出言辭,便下次再說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陳芳茹看她有一次把自己丢下,氣的在原地跺腳。
如今,她又不喜這陳輕央了!
約莫子時,外間月色濃烈,燥熱暑意消退,梁堰和得知陳輕央回府後隻讓人将團扇送了回去,并未派人詢問是去了何處。
而在面前桌上則擺着一張紙條,寫了當晚有附近的山民曾見過,兩匹快馬從禅虛寺離開。
将東西放進燈罩裡,燈影搖晃,梁堰和将一份東西交予攬玉,并叮囑道:“務必飛鴿傳書送到。再有,明日幫我遞一份拜帖入宮,我要去探望一下太妃她老人家。”
“是。”
……
翌日,梁堰和迎着晨光進宮。
走過宮殿金頂、紅門,臨至榮華殿附近。
他卻突然看到了雲進安,這位宦官大當,近前紅人。
雲進安見到這位,頓時眉開眼笑,迎上去:“奴才方才去了太妃娘娘那,娘娘還在與奴才念叨王爺,這遇到可不正巧了嗎。”
梁堰和含着笑,“姨母心中惦記娘娘,奈何身不在上京城便囑托我來看看。”
雲進安了然,這榮太妃是定遠王的姑祖母,又與雲間城的白家關系親近,晚輩探望長輩自然是無可厚非。
進了榮華殿中,太監得了交代未曾通報,隻放他進去,入内便隻有太妃一人在,隔着一道珍珠紗簾,模模糊糊看
見一人正靠于黃花梨雕鳳長椅上,手旁的紫銅麒麟爐鼎正燃着香,椅上放着金黃團花軟墊,一個錦緞織就的圓形靠枕,因這天氣驟然間酷暑悶熱,絨布墊上鋪了整整一塊觸感清涼的玉竹墊,清涼減燥。
他朝着簾内行禮,“給姑祖母請安。”
榮太妃便愛聽晚輩這般親近的喚她,她讓人進來,笑容和藹道:“今晨起便收到了你入宮的拜帖,成親許久,這般久才來看我這老婆子一眼。”
梁堰和道:“府上接了位曾經的家廚,這家廚傳他師傅的手藝,曾聽姨母說過您喜歡這廚子的菜,便立刻将人給您送來了。”
榮太妃欣喜,家中的味道她惦記多年,想着眼眶便有些許熱意,卻還是牽着笑容道:“說來你姨母也鐘愛那廚子的手藝,隻不過她倒是個沒良心的,也不見進京看哀家一眼。”
她從及笄之年便送入宮中,作為帝王牽扯家族的棋子,她這一生都沒能擁有自己的孩子,對于這些晚輩是當真疼愛。
梁堰和見榮太妃傷懷,怕她犯起頭風,适時轉移了這番話。
“姨母不宜遠行,倒是徽靈随夫入京,估摸着也要到了。”
榮太妃連忙詢問:“可是你姨母那長女?徽靈?”
梁堰和道:“正是。”
榮太妃登時喜悅出聲,“若是到了就讓那丫頭來見見哀家,如今她約有二十了?你方才說随夫入京,那可是成親了?何時的事,本宮竟全然不知,那夫家是何人,人品如何,待她如何,這老了糊塗了竟是當真兩耳不聞窗外事了,這次見到了該彌補一下這丫頭。”
梁堰和一一解答,“這人姓何名昭,與徽靈去年成的親,京城人士,父親任鴻胪寺少卿,此人眼下暫任冀縣縣令。至于待徽靈如何,我這個做兄長的也所知不多。”
榮太妃臉色嚴肅了許多,“職級是有些低了,就算是選調回京也爬不到多高,若是徽靈想留在這上京城過好日子,這般恐怕遠遠不夠。”
梁堰和目光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緒,他将方才宮人送來的參湯遞了上去,順着榮太妃的話淡淡道:“上京城内遍地是機會,官員選擢三年一次,隻不過這何昭到底是沒什麼背景且職位底下,就怕是抓不住這機會。”
榮太妃徐徐開口,聲音冰涼而低沉,“此人若是有用,為了徽靈本宮都會善待他。”
梁堰和斂下思緒,行禮道:“那孫兒代徽靈謝過姑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