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國:“國營不國營的,現在形勢不一樣了。”
伍美梅菜擇到一半,手還濕着就停下了動作,眉頭下意識就皺上了:“咱們以後可怎麼辦啊!”
宋志國更煩了,本來還想着跟自己女人商量怎麼應對李進說那事,但看她那樣子,别說指望她,不給他添堵就不錯了。
兩人正在廚房裡愁雲慘淡,外頭又是吵吵嚷嚷的,一把聲音是喊宋志國去聽電話的。
他升了之後,還是沒往家裡裝電話,電話在廠辦公室裡。
另一把聲音來自伍美梅最小的妹妹伍得娣,推着自行車站他們家廳門口對着客廳那邊喊:“姐!姐!你在屋裡頭不姐?”
宋志國和伍美梅心事重重地自自處理息的事情去。
但都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
伍得娣一見到伍美梅就苦着一張臉:“姐,我下崗了,我家公婆天天給我甩臉子,你幫幫我吧,替我求求盈君,幫我想想辦法。”
伍美梅自己的事都沒愁完呢,一聽這話氣得不行,陰陽怪氣地怼妹妹:“之前爸讓王巧雲進信用社頂職那次,你不是自己上宋盈君家去求過她了麼?她跟你挺熟的啊,我跟志國帶着家耀去了連她家正屋門都進不去!一口水都沒給我們。”
伍得娣讪讪地說:“我那會不是所有人都找了麼,也不隻她。”
伍美梅沒好氣地說:“你找她有什麼用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輩子作的孽,這輩子生了宋盈君這麼個冷血的,六親不認!早知道這樣當初我生她下來的時候就拿臍帶勒死她!”
伍得娣下意識摸了摸脖子,被她姐這發狠的猙獰樣吓得不敢說話。
宋志國那頭也沒好多少。
給他來電話的是李進,劈頭給他罵了一頓——
【市裡不知道跟你家的好女兒有什麼合作,她從江城到咱們市裡來開會,我跟她打完招呼,想私下聊兩句,她皮笑肉不笑的!開完會吃飯的時候還讓我下不來台!你怎麼做人父母的!怎麼教出這種人來!】
宋志國火急攻心,想罵人都找不着地兒罵——他不知道宋盈君的電話号,隻能在辦公室裡摔電話聽筒。
李進确實在宋盈君這兒受了氣。
但他更氣的是,在場的沒人把他當一回事,都圍着宋盈君轉。
他就不明白了,宋盈君一個女的,帶着秘書也是個女的,兩人都穿了身西裝衣褲,這就裝上了,把他晾在一邊。
今天李進本來聽說市裡找到解決鎮上食品廠的收購的事兒,說江城那頭來了個大老闆來談,還挺高興。
開會進會議室的時候,他才知道那個竟然是宋盈君!
這可了不得!
他馬上走前去,争取套個近套,畢竟上面有人好辦事,隻要跟宋盈君搭上了就行。
打招呼的時候,宋盈君還算是客氣。
李進覺得氣氛也到了,就小聲跟她說:“咱們都是老熟人了,會議過後咱們去找間茶室喝喝茶,聊聊安置款的事兒。”
這話說完,宋盈君就不說話了,擺了副假笑看着他。
他頓時火氣就上來了,奈何這時其他人也都到了,隻能進去。
開完會,進了包廂吃飯,他覺得這口氣不發出來他吃不下飯,就飯桌上點了點宋盈君——
“以前盈君還在綿紡廠住的時候,還經常我家找我兒子玩,說要做我兒子媳婦兒呢。”
他這話一出,四周是安靜了一下,都看向宋盈君。
誰不知道李進那兒子啊,說好聽點腦子發育不太好,說難聽點,就是個弱智兒。
宋盈君一個在江城開了大餐廳,還進了江城餐飲協會的女強人,以前再怎麼沒作為,也不至于有嫁個傻子這種想法吧。
宋盈君隻是笑笑,說:“李書記就是幽默。”
然後也沒再說什麼,跟旁邊的人碰了杯。
大夥兒也是會看臉色的,宋盈君又是個大财神,人家明顯不想搭理李進,于是都笑着互相敬酒,沒人再接李進的話。
李進臉色鐵青,他帶來的秘書小心翼翼地賠着笑臉,替他擋酒,大聲也不敢出。
于是飯局後,就有李進給宋志國打的這通電話。
宋志國也是被逼急了。
廠裡要出下崗名單,名單一出,安置款就必須到位,可眼下李進的意思是,他不跟着下水把腳趟濕,就要跟他對着幹。
他跟伍美梅說:“今年這個年,事兒怕是多了。”
果然臘月初一那天,鎮子上就出了好幾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