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哥哥,你看。”小姑娘躺在碧玉懷裡,伸出手,手指細如竹箸,越過重重燈火,指向前院。
溫沅芷擡頭,此刻,她才發現,花樓正院一共有三層,第三層矮小一點,四周隻比第二層縮小一個廊檐,像是一個凹陷在茶盅裡的茶蓋。
燈火通明,火紅色的燈光照亮了半邊天,也映照在三層東北側唯一被打開的紗窗上。
紗窗上嵌插着一根女子飾物,下垂的流蘇珍珠,在夜空下靜靜地晃動,流淌着微白的光芒。
溫沅芷眼睛微眯,快步離開後院,朝三樓奔去。
三樓清淨,樓下的喧嚣仿佛被隔絕在外,往深處走,有悠揚的琴聲傳來,缥缈空靈,仿若天籁之音。
溫沅芷步履飛快,到最後,飛奔起來,琴聲也越來越大。
快要到達東北角門前時,琴聲嘎然而止。
用力推開門,奇怪的,屋内空無一人,唯有半扇窗打開,清風攜帶着斯斯冷氣,拂面而來。
溫沅芷喘着氣,走到窗前,窗棂上嵌插着一支金色鳳钗,钗身以紅寶石點綴,下垂赤金纏珍珠墜子,是一隻有九條羽翎的鳳凰,手工精緻,在燈光下,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溫沅芷将鳳钗拿在手裡,仔細觀摩。
溫臨将屋内屋外全部檢查一遍,沒有發現任何蹤迹,碧玉最後到達三樓,看到溫沅芷手裡的鳳钗,驚呼一聲。
溫沅芷驚訝道:“你認識?”
碧玉使勁搖頭,反問道:“這應該是宮裡的東西吧?”九尾鳳钗,是隻有極尊貴的人才會佩戴的飾物。
溫沅芷點頭。
東西她認識,三歲那年,宮中設宴,身為皇後的姑祖母,将這隻鳳钗賞賜給了當時的太子妃,引來了長平長公主的極度不滿,後來,東宮失竊,這隻鳳钗也就不見了。
她還記得,太子妃跪在長秋宮門前認錯,夏日炎炎,太子妃臉色蒼白,幾欲暈厥,幸虧皇太孫前來求情,太子妃才得以赦免。
就是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那個救走李南初的男人又是誰,将鳳钗放在這裡的人,是誰?方才的琴音不像是空穴來風,對方又是如何在她進來之前逃走的?
有暗道!
溫沅芷方要讓溫臨仔細查一下暗道,卻聽門外忽然傳來一道聲音,“涼州太守程樹,拜見郡君。”
溫沅芷挑眉,來的真是快。
“溫臨,去請程大人進來。”
程樹身穿绯色長袍,面留短須,精神爍爍,進來見到溫沅芷面容時,臉上微微一愣,溫沅芷驚訝道:“程大人認識我?”
程樹回應道:“下官曾在車騎将軍麾下任擔任軍司,将軍風采,竟在郡君身上再見幾分。”
車騎将軍是溫沅芷的生父,在她七歲那年,戰死沙場,當時,她母親已是身懷六甲,聽聞消息後引發胎氣,一屍兩命,至那之後,溫氏長房隻剩她一人。
聽了程樹的話,溫沅芷笑容漸收。
淡淡道:“程大人,你身為涼州太守,君上命你管轄邊防軍政,但如今,這涼州境地,什麼人都闖進來了,你倒是知不知道?”
“這,這該是從何說起?”程樹面上一驚,露出惶恐之色。
溫沅芷打開玉扇,輕輕扇動,道:“那我來給你數一數,就在今夜,有一名胡人來刺殺本郡君,雖然被我的護衛趕走了,但他在城内來去自如,行動竟可如此嚣張?”
程樹慌忙下跪,溫沅芷側身避開,“我如今并無官職,你又年長于我,還是起來說話吧。”
程樹連忙應聲站了起來,義正言辭道:“下官立刻關閉城門,叫人把他抓起來,絕不叫宵小胡作非為。”
“第二,長樂公主被人綁架,攜逃至此,你知也不知?”
程樹瞪大了眼睛,“長樂公主正在烏孫逃亡,怎麼會在我涼州?”
溫沅芷皺起眉頭,疑惑道:“逃亡?”碧玉和溫臨對視一眼,眼裡也都充滿了震驚。
程樹疑惑道:“郡君不知道?”
溫沅芷握着玉扇的手指發緊。
她已經四年沒有李南初的消息,要不是系統要求,到現在還以為李南初正在烏孫牙帳幸福美滿,哪裡知道李南初逃亡西北?
是了,她一直沒有明白,系統為何會讓她拯救女配,她也一直在等,等到救回李南初,再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你将這幾年烏孫的事情仔細說給我聽聽。”
“是。”程樹認真看了眼溫沅芷,然後站直了身體,雙手交握,開始說道。
“前年,就是長樂公主和親的第四年,烏孫牙帳突然遭到柔然的襲擊,大昆彌和小王子被殺,各部落分崩離析,後來,柔然又搶了好幾個部落,士氣大漲,重創烏孫數十次,就開始要求小昆彌将大周公主獻給他們的可汗。”
“公主寫信向先帝求救,但當時,中樞自顧不暇,并未及時給予公主回應,再後來,等君上登基,穩定朝綱,派兵增援烏孫時,公主已經消失無蹤,至今未有找到。”
溫沅芷沉默,竟然是前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