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江澧蘭神色默然,“所以,你是想說,翁秩靡是大魏和親公主的兒子。”
副将一驚。
胡人得意地笑了起來,“不錯,就是這個賤種,他身上淌着的,隻有一半老昆彌的血,還有一半是大魏的,他與你們大周是亡國之仇,他不會真心與你們交好,等到他的實力壯大起來,阿裡雪山的鐵騎再度南下,到那時,你們就會後悔,是你們自己引狼入室。”
副将面色沉下來,他覺得胡人說的有道理。
無論擁護誰,也不能擁護這個大魏公主的兒子。
那個翁秩靡,中原漢語流利,他身邊還跟着一位中原師父,言行舉止效仿中原,定是對自己的母族心存萬分的懷念。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真心與大周和平相處?
江澧蘭卻扯動了嘴角,輕聲命令副将,道:“把他殺了。”
副将和胡人同時呆立。
胡人不可置信道:“你不信我?”
江澧蘭輕笑,他撇了眼滿臉凝重的副将,道:“信,但是,那又怎麼樣?若是大周國力衰弱,無論誰當昆彌,都會南下,與是不是大魏公主遺孤又有何幹?”
副将立刻眼神清明,腰杆挺直。
江郎君說得沒錯,管他什麼大魏遺孤,我大周國力強盛,誰敢來犯?誰當這個昆彌,都一樣!
胡人怒道:“我昆彌乃蒼天神明之子,他一個賤子,怎麼配當這個王?”
副将不再聽他啰嗦,手起刀落,一條鮮血,飛濺三尺,沾染了半邊氈牆。
胡人瞪大了雙眼,臨死前,他開始後悔起來,或許就不應該來這裡,他應該直接逃去涼州,去找大周的邊城守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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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
溫沅芷進城的第一日,方在宅院中用過午膳,就被李思派人來傳召,即可進入内宮,于是立刻沐浴更衣,梳洗打扮。
所幸碧玉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溫沅芷稍作準備,就坐上宮裡的車攆,踏入宮門。
朱甍碧瓦,整個皇宮,雕梁玉砌,在燦爛陽光下,耀眼奢靡。
在李思日常起居的太極宮,溫沅芷見到了闊别一年的少年帝王,帝王身上褪去了幾分書生之氣,在權勢的浸淫下,多了幾分成熟和穩重。
聽到内侍傳報清陽郡君求見,李思立刻放下手中狼毫,從堆滿奏折的案牍中擡頭,高興道:“快宣。”
溫沅芷身穿郡君曳地華服,頭上朱钗環繞,一身盛裝打扮,走入太極宮中央,滿室的華光都黯然失色,她下跪行禮:“臣叩見君上。”
李思卻提前離開桌案,扶住了溫沅芷,抱怨道:“阿芷姐姐,你終于肯來見朕了。”
溫沅芷不動聲色地掙開李思的手,後退半步,端謹道:“君上,君臣之儀不可廢,您還是稱呼我郡君吧。”
李思本不願,若清陽郡君的清陽,不是地名,他倒是可以稱呼她一聲“清陽”。
無奈道:“那好吧,來人,給郡君搬一把椅子過來。”
有小内侍,手腳麻利地将椅子端到李思案牍的五步之處,李思高興地坐回案牍前,期待地看着溫沅芷。
溫沅芷撇了一眼小内侍,這尚泉不在,倒是留了個小狗腿。
隻好上前,在距離案牍非常近的位置坐下。
李思打開方才閱覽了一半的奏折,一邊批閱,一邊說道:“郡君這一趟從涼州回到京都,長途奔波,是否勞累?”
溫沅芷皺着眉頭撇開臉,讓自己的視線完全停留在案牍之外,奏折上的字一個也不看。
答非所問道:“祖父讓我來查二叔的案子,不知君上可有眉目?”
李思淺笑,眉目一下子舒朗開,先帝長得英俊,李思雖隻繼承了他的一半,但也算眉目清秀,像個陽光開朗的大男孩。
聽見溫沅芷如此直接,他從手邊抽出一封奏折,遞給溫沅芷,“這是徐禦史後來上奏的詳細奏折。”
徐禦史,便是彈劾溫二叔的那位大臣。
溫沅芷打開奏折粗略一看,裡面詳細記載了溫二叔的貪污受賄的金額、涉及人員以及受賄過程。
篇幅較長,溫沅芷粗略看後,道:“我能帶回去看嗎?”
“當然。”李思又道,“郡君就暫住在宮裡吧?”
溫沅芷嚴詞拒絕,“宮裡不方便,二叔的宅院空置下來,我自是要回去住,若是案子遇到疑問之處,也好方便我去查。”
李思無奈道:“那你對案件查有新的進展,一定要入宮來告訴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