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大照,天地一片明亮。
在丹墀台與二位相公相遇,溫沅芷等三人始料未及,但都面不改色,由溫沅芷帶頭,率先向兩位相公見禮。
兩位相公也含笑向三人點頭。
溫沅芷忽然想起來,二叔的事應當向二人打探一二。
戶部尚書驟然離職,其中緣由,兩位相公不可能全然不知,那他們對溫氏的态度如何,就得她親自過問。
最重要的是,她此刻才料想到,在江澧蘭初初回京的階段,李思應當不希望他們同時出現。
畢竟,将江澧蘭扔到揚州,現在大家都記着呢。
于是,在尚泉傳令進宮時,溫沅芷請尚泉替自己向君上告一聲罪,向兩位相公追去。
“二位相公請留步。”溫沅芷提聲喊道。
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兩位相公回頭,王相公年長,滿頭白發用發冠束起,一絲不苟下,蘊含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嚴。
而年輕的鄭相公年過半百,精神爍爍,長了一張肉嘟嘟的圓臉,笑起來和藹可親。
溫沅芷對兩位相公絲毫不敢怠慢,再次認真地各行一禮後,道:“晚輩下山時,祖父特意叮囑晚輩回京後,遇事應當多向兩位相公請教,切莫自作主張。”
王相公不苟言笑的臉上,聽到安靖侯時,顯現了片刻的緩和,但外人根本難以察覺。
鄭相公笑呵呵道:“郡君有何事,随時可以來。”
溫沅芷擺出虛心求教的姿态,“正好我這有個問題,想向相公請教。”
王相公聽出來沒自己的事了,轉身離開。
溫沅芷看到後愣住。
鄭相公笑着擺手:“郡君見笑,老師去年的腿疾又犯了,今年春暖雖稍有緩和,但久站不得。”
王相公出自琅琊王氏,是與清陽安靖侯一樣德高望重的人,鄭相公年輕時在麒麟書院讀過幾年書,後來下山拜師于王相公,二人曾一同效力在先帝名下。
因此,稱呼一聲“老師”,合情合理。
溫沅芷連忙對王相公的腿疾表示問候,就這樣,與鄭相公一同向皇城走去。
溫沅芷:“二叔忽然辭官離去,不知對戶部是否有影響?”
鄭相公笑出彌勒佛的樣子,“郡君是想說,溫尚書的官司吧?”
溫沅芷:“......什麼都不能瞞過您老的眼睛。”
鄭相公抹了一把順滑的美髯,“此事,說起來,是侯爺給老夫的面子。”
溫沅芷:“請相公指教。”
此時,二人走到了二重門外,前方有一條狹長的甬道,直通第三道最後一道宮門,随行的小内侍快跑向前,去将鄭府的馬車牽至門口。
甬道陰涼,清風徐緩,吹起了溫沅芷的衣角。
她聽着鄭相公說話,聲音和緩低沉,仿佛有千層吟思,最終化作一聲輕歎。
“本官想要修改刑罰,老師原本不答應,不過,君上數月前,已經讓我草拟了新法,新法正在試運行中,溫尚書出了這樣的事,本官着實不好辦,所以,侯爺沒叫本官為難,直接做了主。”
溫沅芷眨了眨眼,“那王相公他,可知情?”
鄭相公一笑,手指點了點她。
溫沅芷立刻就明白了。
如今的五位相公中,實際上隻有鄭相公和王相公主事,當祖父表明要支持鄭相公時,王相公也無可奈何。
不過,這并不能說明祖父就站在了鄭相公這一邊,溫氏雖然在朝為官,但從不參與黨争,隻輔佐朝政。
溫沅芷作揖行禮,“晚輩有一事相求。”
鄭相公:“說來聽聽。”
溫沅芷:“江澧蘭,就是晚輩的未婚夫,他此前與晚輩多有誤會,晚輩耽誤他許多,此番回京,還請相公照顧他幾分。”
鄭相公笑了起來,“這是侯爺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溫沅芷心中一凜,小心答道:“祖父并不知情。”
鄭相公打趣道:“就是你,先前一不做二不休,将人貶去了揚州?”
“這,揚州富庶之地,也不能說是被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