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沅芷哼哼,“所以要給我半年時間,這半年,我先肅清朝堂,再過幾日,就是今年新科進士們上任的時候,你多寫一些文章和詩詞給我,我去給你造勢,隻是——”
說到這裡,她擡眼,“等事情了了,你就和我回清陽,一輩子不下山,可以嗎?”
一旦太子翻案,無論朝堂還是市井,必将引起動蕩,他必須拿出堅決的态度,才能讓大周不至于内亂,保持長盛。
江澧蘭認真道:“好。”
二人說了一會,不知時間流逝地很快,還是戶部侍郎前來打攪,才停下說不盡地話題。
江澧蘭被吏部尚書帶走,在皇城内暫住一日,翌日一早,就開始出發去往岐山,路途中,護送人員多達百名,其中,有五十名是李思親自在羽林衛中調遣出來的,剩下五十名來自京都各方勢力,說不清其中究竟何意。
溫沅芷一看,君上都派了這麼些人,便派了一百名暗衛分散到沿途各地,秘密保護他。
出城這日,陽光正好,溫沅芷立在城樓之上,遠處眺望,意外地,還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徐伊人。
徐伊人已經許久未出現在她面前,驟然看到徐伊人,溫沅芷被她的形象驚了一下。
她隻穿了一件素白布衣,頭上不戴一點發飾,用一根竹箸将青絲挽起,斜插在發髻上,鬓角嵌入一枝白花,與以往任何時候的貴女裝扮不同,顯然已經融入到平民之女的生活。
平民之女,與貴女有着天壤之别,金銀珠钗,绫羅綢緞,都不會有,然而,就是失去了這些,她眉宇間的舒朗,卻是從前從未有過的。
最早在宮中時,她一身拘謹,從不敢懈怠,到了葛家之後,因為婚姻的不幸,臉上總是似有憂愁。
而今日的她,雖身穿粗布,不施粉黛,卻令人耳目一新。
“民女拜見郡君。”徐伊人言道,舉止端莊,不錯分毫。
妙兒在她身後,亦是粗布素服,相同的是,主仆二人鬓角都簪了一枝白花。
“聽聞徐公不日前已經過世,我未能前去送一程,抱歉。”溫沅芷讓她起身,說道。
憑她二人之間的交情,以及徐公的聲望,她理應前去吊唁,送送徐山。
徐伊人低首,道:“郡君當時在颍川辦案,脫不開身,徐家明白的。”她擡眸,看了一眼遠去的馬車,說道:“父親有句話,讓我說給江郎君,可惜,沒趕上。”
溫沅芷秀眉一蹙,幾乎是警惕地,立刻道:“什麼話?”
她實在是怕了此女。
有一種女人,可憐,可恨,又無可奈何。
徐伊人就是這種女人,她做的每件事,都令人心悸,讓人不敢和她交朋友,隻能敬而遠之。
徐伊人不意外溫沅芷的反應,但心中還是被紮了一下,她輕笑一聲,擡起頭,轉身面向城外,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群。
道:“父親生前最後一個月,受盡病痛之苦,但這些苦都不及内心的煎熬,父親讓我對江澧蘭說一句,對不起。”
溫沅芷一聽,問:“徐公想起了什麼?”
徐伊人搖頭,道:“該說的,父親都和江郎君說清楚了,沒說清楚的,是父親也不知道的事。”她又輕聲喚了一聲:“郡君。”
“嗯?”溫沅芷淡聲回應。
徐伊人淺笑:“我知道你現在恐怕難以信任我,但我想對郡君說一句,我可以幫你查太子舊案。”
溫沅芷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
徐伊人依舊淺笑:“郡君待江澧蘭一往情深,将他送去岐山,接下來,不是應該替太子翻案嗎?”
溫沅芷眉頭深鎖,“你還知道什麼?”
徐伊人勾起手指,将鬓角的碎發勾至腦後,道:“我知道的不多,但我知道一點,有些事,想查,我比郡君方便。”
“你怎麼查?”
徐伊人隻說了一句:“葛家的扈将中,有我的人,君上将他們有些人送去了隴西。”
溫沅芷明白了,她當初要防葛雲生,勾結了葛氏扈将,這些扈将并沒有全部追随葛雲生離開,而是去了隴西,現在就在雍國公的軍營裡,要是想查一些事,的确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