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一下,繼續道:“說了一句,‘父親,我會查明太子一案,此生不渝’。徐公才咽氣走了。”
溫沅芷停下手中剪刀,問:“她真的這麼說?”
她記得那日徐伊人說過,徐公臨死前受盡病痛折磨,卻還惦記着太子舊事,大概真的是,人到了入土之際,會幡然悔悟。
溫若蘭點頭,“是。”又說道:“我們現在難以查雍國公,或許可以死馬當活馬醫,暫信她一回。”
溫氏雖然地位超群,但除了清陽邊防部署,其他任何地方的軍中要務,都不曾插手,所以想查雍國公,一直很難。
溫沅芷低頭,繼續手中動作,道:“好,你去告訴她,不必讓她查隴西軍,雍國公當年在京都城南郊外駐守,讓她查一下,當年城南大營的調動是如何的。”
溫若蘭面露欣喜:“是。”
溫沅芷見他高興,淡淡地一笑,她沒有告訴溫若蘭的是,她另外還派了安安調查城南軍營,乞丐打聽事情,既隐蔽又可靠,弊端便是消息來得太慢,這樣也好,兩手準備,防患于未然。
這時,碧玉從外面走進來,手裡拿着一張拜帖,“少主,公主又送來拜帖,想攜帶驸馬前來拜訪。”
三個月,京都城内發生很多事,除了溫沅芷參與進去的兩件事,最為轟動的便是長樂公主再次出嫁。
舍己救民的長樂公主,再次出嫁,嫁的是颍川名門望族之子,裴昭,消息一傳,京都城内的百姓齊聲歡愉。
滿城祝福,這是他們對長樂公主的回饋。
裴昭是熱孝迎娶,辦得低調,然而,大婚當日,京都百姓在道路兩旁,自發地跪送新人,盛況比十裡紅妝還要驚人。
溫沅芷沒有去,但她知道,經此一事,即便烏孫再來求娶,也無人再能撼動李南初一分一毫。
民心,才是掌權者的倚仗。
婚後三日,李南初就派人前來,想要拜見溫沅芷,但溫沅芷沒有見,她就是介懷李南初誣陷江澧蘭的事。
李南初也沒逼得緊,每日都讓人送來拜帖,今日,已經是第三十天,整整送了一個月。
這次,溫沅芷對溫若蘭說道:“你去一趟公主府,告訴她,我不生她的氣了,就是在江澧蘭回京之前,我不想見任何影響我辦事的人。”
溫若蘭點頭應下,随即就去了公主府。
李南初一聽就明白了溫沅芷的意思,面上卻還是難免失望,新任驸馬裴昭在她身邊,寬慰她:“放心吧,等我們回來,郡君就會見你了。”
成親之後,新人應當回夫家住些時日,眼下距離大婚都過去一個月,再不走,裴氏宗族真的要說閑話了。
裴昭心裡想,大約郡君也知道拖延不得了,所以才命人傳了這樣的話過來,就是為了讓李南初安心上路。
此時出發,在颍川逗留些時日,正好能與烏孫使者錯過。
溫若蘭辦好了差事,回去的路上算算時間,差不多岐山應該又有書信送達京都,于是謝絕了偶遇一位朋友的邀請,直接回到溫府,彼時霞光滿天,已至傍晚十分,風和景明。
溫沅芷已經看完了兩封信,正在一旁臨摹字帖,溫若蘭見過禮後,目光凝視在案上的書信上。
見溫沅芷沒有制止,慢慢挪步過去,一封書信已經拆封,是寫給阿姊的,另一封尚未拆封,上面寫着“蘭弟親啟”四個字。
溫若蘭暗自竊喜,想将信帶回去看,不料,才準備告退,溫沅芷已經說道:“看完了再走。”
溫若蘭捂嘴幹咳,不甘心地問了一句,“阿姊,你的信,我能看嗎?”
溫沅芷呵的一聲,“你說呢?”
溫若蘭果斷:“那我的信,你也不能看。”
溫沅芷:“我隻是讓你看完再走,沒說要看你的信。”
溫若蘭:“我不信。”
溫沅芷:“那你試試。”
溫若蘭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開信封,裡面是回答他上次去信的問題,就像他在滇南,江澧蘭在揚州時一樣,二人彼此交流心得,學習治理對方才熟悉的州郡。
溫沅芷看他笑得一臉燦爛的樣子,淡淡的哼了一聲。
她發現,這兩男人之間的情分,似乎又深了一步。
真的不是要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