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打鬥沒有給室内的二人帶來影響,溫沅芷率先打破沉寂,道:“你沒收到我的信就開始動身了?”
雖是疑問,但答案,早就在心中知曉。從颍川到京都,不緊不慢五日就能到達,但還要算一個來回,而李南初沒有這個來回,今日第五日就已經到了京都。
李南初沒有點頭,神情卻很輕松,若是仔細看,有一絲愉悅摻雜其中。
“我覺得你會需要我的幫助。”
“的确,”溫沅芷點頭,“我從翁歸靡口中知道,當年朝雲公主在北境生下的孩子,再過七日就是秋狩,屆時你幫我讓他當着衆人的面承認,羲和三年,他曾在涼州見到身懷六甲的朝雲公主就行,剩下的我來辦。”
李南初擔憂地問:“如果......牽扯出那個孩子的身世,怎麼辦?”
溫沅芷明白她的意思,“隻要時間對上就行,不會牽扯過深。”
李南初沉吟片刻,點頭道:“好,我答應。”
庭院裡的打鬥還在繼續,碧玉碧霞立在廊下,神色悠閑地私語。
“少主和公主,各人利用一次,應該冰釋前嫌了吧?”
“應該差不多了,隻要郎君能回來,少主肯定好說話。”
“裴昭這小子,還氣上了。”
“溫臨也是,下手忒輕,哼哼。”
溫沅芷以茶代酒,身體前傾,碰了一下李南初的杯子,道:“還是好朋友。”
李南初扯起嘴角,回應道:“還是好朋友。”
有些龃龉,就像溫沅芷所說的,一時想岔了,而已。
她們是彼此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的人,理解面對危乎江山社稷的大事時,做出的錯誤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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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狩是京都貴族子弟喜好遊玩的方式,地點在城外,時間定在每年九、十月,正是楓黃葉落,秋高氣爽的時候。
臨出發這日,溫沅芷和李南初坐馬車出發,馬車行至半路,一名護衛騎馬上前,對着車窗低語幾句。
護衛聲音不大,叫李南初聽得一清二楚,“驿站那邊已經出發了。”
溫沅芷放下車簾,将心放進肚子裡,轉頭看李南初,再次問道:“當真不不要我作陪?當日我隻說讓你們見面,沒答應他讓你們單獨見面。”
李南初沒有說話,沉思片刻,确定自己的内心毫無波瀾,再也沒有當年每次聽到那個人名字時的心驚膽顫,淡淡一笑,“真的不用,我需要這次機會。”
時隔一年半,不,如果撇開在涼州的匆匆一面,包括她出逃後在外流浪的一年,準确地說,已經有兩年半沒有見過那個草原上像雄鷹的男人,她需要這次機會,讓自己徹底告别過去。
溫沅芷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好,整個狩獵場我都安排了人,他不敢輕舉妄動,要是害怕,我們就撤。”
馬車到了狩獵圍場,溫沅芷和李南初下了馬車,很快,溫若蘭帶着幾個相熟的貴族子弟走了過來,向二人見禮。
李南初掃了一眼,裡面亦有謝志遠,謝家這一年汲汲營營,終于在謝志遠迎娶了一位同僚的女兒後,跻身京都名門世家之中,這樣的秋狩,也受到貴族好友的邀請。
謝志遠朝李南初行禮,“早知公主來得早,我讓阿秀在屋裡多歇息會再出來。”此時,有人解釋,謝少夫人方才急着試馬,弄髒了衣裳,此時回屋更換衣裳去了。
李南初聞言,笑着對溫沅芷說:“看來,也是個愛玩的。”謝志遠成親在一個月前,她正在颍川未回。
正說着,隻聽一道清脆俏皮中帶着怒氣的聲音,在衆人身後響起,人未至聲先到,“你們在做什麼?謝子林,我的馬呢?”
謝志遠面露尴尬,回轉身,呵斥妻子:“公主在此,阿秀,還不快來見禮。”
李南初瞧着,謝志遠言語中雖是斥責,但臉上根本沒有一點責備的意思,他甚至走上前,準備朝妻子輕聲細語地提醒,結果,這位名為阿秀的女子,已經一把推開他,沖着這邊的方向跑了過來。
在不遠的距離停下,忽然羞澀地一笑,垂首低眉道:“見過公主,和郡君。”
溫沅芷和李南初同時眉頭一跳,這姑娘喜不自勝的樣子,感覺不像是見到身份更尊貴的貴女,倒像是見到了香饽饽?
謝志遠在好友的目光下,臉頰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