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黑心胚子張二娘,颠倒是非,造謠生事!”孫阿婆啐了一口,罵道。
杜時笙問道:“幹娘,為何如此說?”
“今日我進了坊門,秦阿婆便與我說,她四處說你犯了事,被大理寺官員押解走了!幸而秦阿婆與我要好,不信她的鬼話,可旁人信了可怎麼辦!明日我便找她理論去!”孫阿婆憤憤道。
杜時笙早已了解張二娘為人,并不着惱,隻奇道:“我見魏郎君和黃郎君來坊中之時,隻着便裝,未着官服,張二娘知道有大理寺官員來此辦案?”
“還不是因為她甥女心悅魏郎君!好似兩家已結了親一般,見到魏郎君便撲了上去。”小五兒在一旁忍不住道。
幸而,此次孫阿婆并未訓斥他。
“張二娘的甥女,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杜時笙有些好奇了。
她是如何有這種自信去制造與魏修晏的绯聞的!
“哼!”孫阿婆冷哼一聲,開始講起了張二娘家,“早先聽說她家有個遠房的阿姊,招了一個貧賤秀才做上門女婿,誰知那貧賤秀才有幾分才學,中了進士,後來任了個什麼“監察禦史”的官職,我也不懂什麼玉使,金史的。但見坊内的街使和武侯輔皆對她客客氣氣,張記米糧鋪子便是短斤少兩,米陳面糙,也有那麼幾家食肆鋪子不得不在她那采購。想來是個大官吧!“
杜時笙點點頭,寒門出身,做到監察禦史,想來十分不易了。
“張二娘的侄女兒已二十有二了,早些年便一直在說親。想來,她的甥女許是留意了魏郎君的模樣了,不知何時,她便開始坊内說吹噓甥女要與魏郎君說親。一個監察禦史,魏家就算再門庭衰微,又如何看得上她甥女?”小五兒補充道,對于偶像的事情,他從不需旁人代為介紹。
“可便是個大官又怎樣,我們既未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卻要受此誣陷,難不成因她家親戚是大官便要忍氣吞聲嗎?”孫阿婆越說越氣,恨不能立時便沖去痛罵張二娘一頓。
杜時笙點點頭,現下終于明白為何張二娘一家品行如此,經商又無德,米糧鋪子卻能開得那般大,原來是背靠大樹好乘涼。
想起那日布道之時,張二娘口若懸河地吹噓,自己甥女與魏郎君議親的情景,杜時笙搖了搖頭:“也不知這張二娘到底作何想法?如此這般到處宣揚此事,她的甥女若是嫁不進魏家,又有誰敢娶她呢?最終,豈不是坑害了自己的甥女?”
孫阿婆又“哼”了一聲,道:“如此無德之人,自是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去揣摩她!”
杜時笙見她如此生氣,心下反而一暖,孫阿婆原來在張二娘那沒少吃虧,卻也不敢得罪于她。現下,因張二娘欺負自己便要罵上門去,可見是真心疼她憐她。
思及此處,杜時笙忙上前為孫阿婆捏着肩膀道:“幹娘,莫要與那長舌婦一般見識,快消消氣。明日阿笙給幹娘和小五兒做好吃的。”
“姑姑要做什麼吃食?”小五兒立時瞪大了眼睛問道。
杜時笙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腦門,笑道:“現在已經幾時了?還不去睡!明日你便知道了。”
小五兒拽着杜時笙衣袖,扭股糖兒似的央道:“姑姑,你便告訴小五兒吧!”
“快去睡覺!明日将那花糕帶些去給先生。”杜時笙仍舊不告訴小五兒,又對孫阿婆道,“阿婆,今日大理寺之人定是也找過繡坊的掌櫃娘子,怕是掌櫃娘子一家也要受驚,明日你帶也帶些花糕過去。隻說是官差拿着花樣子問過,其餘一概不知便是。”
孫阿婆點點頭道:“還是阿笙想得周全。”
三人直至子時方陸續睡下,各自擔驚受怕了半日,皆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日,由于不用出攤,孫阿婆又不要她一起做朝食,杜時笙便睡了個回籠覺。
朦朦胧胧間,她似有回到了幼時的宅子。
春色猶淺,新柳冒芽,杏花初開,東風滿院。
杜時笙和阿娘坐在自家花園中,阿娘在畫園中蘭草,杜時笙坐在一旁用采下來的蘭草做飯食,口中默念道:“這朵花給和清哥哥,這根草給哲明哥哥,還要再采些給阿娘和雲娘。”
說完,她又跑過去采蘭草,一采便是一大把。
阿娘有些心疼自己的蘭花,放下筆問道:“阿蓉,采這許多蘭草做什麼?”
雲娘也在一旁道:“夫人種的這些蘭花,都要被阿蓉糟蹋一半了。”
杜時笙看着手中的蘭草說道:“阿蓉覺得這花不似牡丹好看,綠綠的倒像是野菜,阿蓉要采來做春盤吃。剛才做了兩盤給和清哥哥和哲明哥哥,現下要給阿娘和阿蓉再做兩盤。”
阿娘忍俊不禁道:“阿蓉是想吃春盤了吧!”
杜時笙點點頭,說道:“嫩嫩的荠菜和椿菜最好吃!”
阿娘握住杜時笙胖嘟嘟的小手,隻見上面有泥土也有蘭草汁液,阿娘便指着她髒髒的手心笑道:“這麼髒的手,可不能吃春盤呀,走,阿娘帶你去洗手,咱們再吃春盤。”
杜時笙高興地趕忙扔了蘭草,張開雙臂,撒嬌道:“阿娘抱抱。”
雲娘在一旁趕忙上前道:“夫人,我來吧!仔細弄髒了夫人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