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杜時笙卻不肯，一雙小手拽着阿娘的襦裙道：“不是阿蓉的娘親不能抱！”

那副奶兇的小模樣，逗得阿娘和雲娘都笑出聲來。

雲娘用手指戳了杜時笙的額頭一下，笑道：“夫人不在的時候，你跟扭股糖似的跟着我，現下又這般說。”

杜時笙不理會，把小臉兒埋在阿娘的裙擺中。

阿娘隻好笑着抱起她來，在她粉雕玉琢的小臉上親了一口，說道：“咱們去吃春盤吧！”

誰知，剛走出花園，便見那個豐神俊朗的小男孩從回廊中一路跑來，一邊喊道：“阿蓉，快看，和清哥哥給你帶了什麼！”

杜時笙好奇，便從阿娘懷裡掙紮着要下來，口中喊着：“和清哥哥給阿蓉帶什麼啦？”

和清跑到杜時笙跟前，把懷中之物讓她一瞧，杜時笙立時高興地無可不可，拍手笑道：“小兔子！小兔子！阿蓉有小兔子啦！”

和清見她高興，便也笑道：“上元節你說送給我的琉璃兔子燈碎了，哭成什麼樣。阿娘還以為是我欺負你了，現下我送你一隻真的小兔，可别再總是哭鼻子了！”

杜時笙哪還有心思聽他說這些，滿心都是小兔子，上手便去抓兔子耳朵，将它拎了起來。

那兔子何曾想到，會被人這麼突然拎起，驚得直蹬腿，杜時笙便又害怕了，連忙松了手。

幸好和清年紀稍大些，不怯那受驚的兔子，又給它按住抱在懷中。

“兔子不能這般抓，你怎的這樣大膽，蹬到你怎麼辦？”和清埋怨杜時笙道。

“和清，阿蓉，咱們帶着小兔子，去吃春盤呀！”阿娘笑着看着兩個小不點兒問道。

“快走，和清哥哥，咱們也喂小兔子一點春盤吃。”杜時笙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去拽和清和自己走。

誰知，卻拽不動和清，杜時笙扭頭看去，隻見和清面露難色，低頭瞧着懷裡的小兔子，小聲道：“小兔子不吃春盤的。”

杜時笙撅起嘴來，又拉了和清一下：“走吧，和清哥哥和阿蓉吃，不給小兔子吃了。”

見和清還是搖頭不肯，阿娘蹲下身來，笑着對杜時笙說：“阿蓉，和清哥哥不喜歡吃春盤，阿娘叫庖廚再做些魚脍和羊肉，然後再喚你們吃飯好不好？”

杜時笙恍然大悟，說道：“和清哥哥隻愛吃肉，阿蓉忘記了！”

話音一落，和清白皙的面頰立時通紅一片，阿娘見狀，忙叫雲娘看着他們，自去後廚安排膳食。

“走吧，走吧，咱們給小兔子喂蘭草去！”杜時笙瞧不出和清的窘狀，又拉着他去喂小兔子了。

一園的春景，莺啼婉轉，風絮紛紛，兩個小小的人兒蹲在蘭草叢中，春光作序，言笑晏晏，樂不可支。

雲娘在一旁看着，也不自覺地跟着抿嘴笑了起來。

“咚……”晨鼓的最後一聲，将杜時笙從夢中喚醒。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腦海中許多曾經的畫面一閃而過，小時候，阿娘的确常在院中作畫，畫蘭草，畫牡丹，畫一樹的海棠，畫池中的小荷。

杜時笙卻總是将蘭草叫做野菜，阿娘也不惱，還給她做春盤吃。

阿娘說，端午之後，野菜便不可再吃。

她纏着阿娘問，這是為何？

阿娘笑着說，這是阿娘的阿娘告訴自己的。說罷，又歪頭想了一陣，說道，許是那時很多野菜會變得老硬味苦，口感不好了吧。

杜時笙想起這些，嘴角不由微微上翹。

阿娘做的春盤鮮嫩好吃，醬料也很特别，有酸酸的杏子醬佐味，杜時笙很喜歡吃。

這時節，正是野菜最嫩的時候，不如今日做春盤試試，杜時笙趕緊洗漱一番，開始着手準備春盤。

吃貨大文豪蘇東坡就曾在詞中寫過：“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春盤是唐宋之時最受歡迎的養生菜譜，辛香味道的綠色蔬菜，常配上春餅卷着吃，再配上青蘿蔔片做消食之用，又佐以春風、春景，品嘗着口中甘美爽脆的蔬菜，當真是人間一大美事。

想來人類對美食的喜愛都是互通的，大稷朝也有吃春盤的習俗。孫阿婆一家雖是也經常吃些野菜合盤，但是缺少了春餅的青菜，杜時笙認為還不能稱之為“春盤”。

畢竟，少了點儀式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