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心中想着等媳婦兒好受些了,一起生個大胖小子。
來這兒的第一夜,吳懷夕便是趴在桌子上睡的,雖然并不自在,但至少心安些。
清晨的吳懷夕起得極早,在沒有逃離這個家前,是無法睡上一個好覺的。
“娘,你怎麼自己煮飯了,讓福娘幫您。”
吳懷夕踏入院子,便已經見着李鳳娟在竈台邊忙碌着,她将米缸裡所剩的一些米全都淘洗了,統統倒進鍋裡,準備煮一鍋白粥。
李鳳娟瞥了一眼吳懷夕,想到了她昨日燒糊了的米飯,生怕她再糟蹋了東西,“你以後還是離竈台遠些吧,家裡的米哪禁得起你這樣霍霍。”
吳懷夕心中自是得意,在院子中站了一會,便見着沈二貴走了過來,他打着哈欠朝着李鳳娟喊道,“娘,飯做好了沒,餓死了。”
李鳳娟瞧見沈二貴眼下烏青,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又見一旁的吳懷夕臉上含着笑,似有一抹嬌羞,心領神會。
她笑得合不攏嘴,“快好了,你再等等。二貴啊,家裡沒有米了,一會用完飯,去買兩鬥米來,再給你大哥買些藥。”
平時家裡的采買都是交給沈二貴來的,鎮上離得遠,家裡又沒有牛車,本是件苦差事,然而他卻樂意至極。
“娘,那米鋪又漲了,現下一鬥精米,要賣上五十文。還有大哥的藥,最近啊,草藥都賣得貴。”
從前沈大貴還未癱瘓的時候,跟着别人做生意,總愛講面子,也從來不往家裡拿糙米糙面,所以沈家的人是吃慣了精米精面的。
生意未做好,又賠了個血本無歸,就算李鳳娟實打實的摳門,家裡卻還是要吃得精細。
畢竟自古以來,有奢入儉,一直是件難事。
沈二貴摸了摸自己身上,隻摸得幾枚銅闆。他平時裡向李鳳娟要錢慣了,又想了想已經許久不去鎮上的賭坊轉轉了,心中有了主意,索性将精米的價格擡高了不少。
去年鄉鎮裡收成不錯,米價又怎麼會上漲。
倒是冬日裡的草藥,大家都不願意頂着寒風去山裡采摘,确實是貴些。
“這些黑心肝的!”
李鳳娟咬了咬牙,但依舊去屋子裡拿了二百文交給了沈二貴,“若是有剩餘,你便留着,春日裡買些筆墨紙硯也好,莫要花多了。”
沈二貴一邊答應,一邊卻盤算今日去哪個賭坊試一試自己的手氣。
“二貴兒去鎮上,也能帶我去瞧瞧嗎?”
吳懷夕站在一側,怯生生地開口。
李鳳娟心裡不痛快起來,“你不留在家裡好好照看大貴兒?這個時候大貴許是要醒了,做媳婦兒的,該去給他翻身擦背,伺候他梳洗了。”
“娘,大貴兒還在睡着的,昨日夜裡......”
她話說到一半,便被沈二貴搶先了去,“娘!我帶大嫂去呗,大嫂與我們都是一家人了,也該帶她去熟悉熟悉去鎮上的路了。”
吳懷夕看着一旁的沈二貴,給了他一個信任的眼神,悠悠開口。
“娘,昨日您說家裡沒多少銀錢了,福娘是想着尋個生計。相公現下并不能出去掙錢,二貴兒呢,春日裡也要去讀書的,家裡好多張嘴,總是要吃飯的,哪哪都要用錢......”
“你一個剛過門的媳婦兒,如何出去抛頭露面?”
李鳳娟有些動搖,但這媳婦兒實在是剛剛過門,萬一心裡有什麼别的想法……
“娘你就讓大嫂去吧,大嫂也是為了家裡着想。”
沈二貴在一旁也幫着吳懷夕說話,一來是好不容易有了個二人單獨相處的機會,二來是昨日的事情剛發生,實在是怕她說漏了嘴。
李鳳娟疼惜兒子,心裡想着如今生米已煮成熟飯,也就同意了。
杏花村到鎮上得走上七八裡,沈二貴今日要去買許多東西,索性就将那闆車一同拉去。
見吳懷夕穿着紅襖子走在他身邊,他依舊賊心不死,嘴裡叫着好嫂嫂,讓她坐上闆車,拉着她去鎮上。
有這樣的好事,吳懷夕怎麼會拒絕,自然是坐到闆車上,被沈二貴一路拉着。
沈家在杏花村最西邊,去鎮上幾乎要橫穿整個村子。
二月裡已經有不少的杏花在枝頭冒了出來,粉嫩嬌豔,煞是好看。村裡屋舍俨然,有炊煙從不同屋子裡袅袅升起,有孩童正端着食料,彎着身子喂雞鴨。
地裡已經有男人揮着鋤頭給冬日裡凍得梆硬的土地翻土,好等春日裡播種,河邊也有女人捧着大木盆,在河水裡浣衣。
聽着遠處傳來的雞鳴與狗吠,若是在這樣的地方,擁有一間自己的瓦舍過過日子,也是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