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稱了兩鬥精米,拿着剩餘的四十文便去尋沈大貴一直買藥的那間藥鋪。
鎮上的藥鋪并不大,其實沈大貴的藥隻是些普通的葛根、赤芍、當歸等活血化瘀的藥,對他的病并沒有什麼太大的成效,也隻是李鳳娟一心盼着兒子能好起來。對她來說,吃藥病日後就能好。
稱好了藥,一付錢,果真是正正好四十文。
“你是沈大貴剛娶的媳婦兒?”
藥鋪的掌櫃今日也尋個新鮮,看着面前的小娘子不僅模樣好,舉手投足間還透露着一股幹練,卻嫁給了沈大貴這樣的草包,心中未免有點惋惜。
吳懷夕接過他手中的藥包,并不回答,反而朝着他莞爾一笑,“掌櫃的這兒可收草藥?”
“你怎知曉?”
藥鋪掌櫃見她眼神澄澈,便也願意同她多說幾句。
“方才我見掌櫃稱藥,見有些藥櫃中的藥已經見底。畢竟冬日裡,采藥的郎中極少。”
藥鋪掌櫃捋了捋胡須,對吳懷夕又另眼相看了幾分。
“不僅我這兒收,縣裡也收。雖說都是些常見的藥,但縣裡有戶姓董的富戶,他家大兒子體弱多病,一到冬日裡這樣濕寒的季節,就犯起咳疾。那富戶疼愛兒子,藥都不要錢的往兒子房裡送。他知曉我們這山裡寶貝藥材多,可那都是在深山裡,前陣子雨雪紛紛,識得草藥的人本就少之又少,誰願意往山裡擠?”
說到這兒,藥鋪掌櫃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這是白白浪費了這樣掙錢的好機會。
“決明子、鴉膽子、木楝子可收得?”
一些常見的中草藥她自然也是識得的,自己前世一直打拼,将身子弄得極差,總是要喝中藥調養。
這些明目護肝,補氣血的藥,喝起來比她自己吃飯都來得勤快。
“收得收得!”
藥鋪掌櫃怎麼會放過縣裡收藥材這樣掙錢的機會,但他含笑的臉上充滿了半信半疑,“都是些冬日裡的草藥,小娘子有來路?”
吳懷夕點了點頭,“那請掌櫃開個價吧。”
見她依舊避而不談,他也不好詢問這些,他就是收藥材的,沒必要打探人家的家底。
“決明子常見,一斤便隻有十文,鴉膽子、木楝子一斤可收十五文。”藥鋪掌櫃思索了一番,“若是量多些,我們這價錢也好商量。”
“好說。”
吳懷夕笑着感謝藥鋪掌櫃,答應他不日便把藥材送來。
藥鋪掌櫃更是心中摸不着頭腦,望着吳懷夕拉着闆車的背影,想着她與他交談并未多說一句廢話,像是個從前做慣了生意的人。
可這樣的小娘子又怎麼會嫁給沈大貴,莫不是這沈家的先祖顯靈了?
想到這兒,掌櫃的又搖搖頭,有這樣兩個兒子,日後就算是有金山銀山,也是要被吃空的。
待走出藥鋪時,陽光已經開始刺眼。買完精米與沈大貴的藥,身上自然是一個銅闆都沒有,這樣身無分文的日子,吳懷夕是一天都不願意過下去的。
世間許多東西都可以舍棄,唯有這錢,拿在手裡,最為安心。
沈二貴還要賭一陣,她便拉着闆車在鎮上随意轉轉。一路上,她見許多老太太拿着籮筐,撿了許多菌子賣。
前幾日陰雨蒙蒙,山裡長了不少菌子,各種各樣的都有,山路泥濘,也就老太太平時裡沒有活,又不嫌山裡冷,願意去撿些。她上前問了問老太太們菌子的價錢,卻說才賣五文錢一斤。
吳懷夕打量了下那些菌子的品質,無論好壞,全混在一起,統統五文。
她眼睛尖,見得那些菌子裡明明還夾雜着雞枞菌與羊肚菌,她們平日裡隻當是普通菌子,自己撿來吃煮着沒有事,便都拿出來賣。
按理說這樣的季節,山裡很少會長菌子,更别說雞枞了。
她長得乖巧,說話又客氣,便問那些老太太是山裡哪個方位撿來的,自家相公生着病,日日都想着吃鮮菌子湯,便想親自去撿些。
老太太們見她拿着手裡提着藥包,生得瘦小卻拉着這麼大一輛闆車,又有一個卧病在床的相公,打心底裡同情她,也都願意告訴她。
吳懷夕一邊記一邊想,這掙錢的門路,總歸還是有的。
也要好好琢磨怎麼防着沈家人,做這檔子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