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二貴哪裡在采藥,早就找了一棵大樹,坐下那樹身旁靠着酣然大睡。一旁的背簍裡也隻有半筐決明子,大概是待她走了不久後,就躲懶睡覺了。
吳懷夕靠近沈二貴用樹枝戳了戳他的肩膀。待沈二貴睜開眼睛,又是那溫柔似水的嫂嫂,嫂嫂的眼睛有一些紅腫,似是剛剛哭過,急得他馬上詢問緣由。
“二貴兒。”
吳懷夕吸了一口氣,悠悠開口,“叫你這樣的讀書人,跟着嫂嫂來采藥,真是苦了你了。你瞧瞧,日頭還早,你就這樣疲累,你這樣捧書拿筆的纖纖手指,以後是要用來揮毫潑墨,做大相公的,怎能用來采藥。”
沈二貴的手指又粗壯又黑,也不知道吳懷夕怎麼怎麼樣誇贊出來的。
她确實能說會道,從前為了拿下一些盒飯單子,如何長相,如何氣質的老闆,她都能說成是天上的谪仙人。
沈二貴眼睛才剛剛睜開,都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得自家嫂嫂誇他,心中自然是美,連聲應着嫂嫂說的極是。
見自家嫂嫂說完他以後,繼續去一旁的決明子從采摘果實,而他卻坐在大樹下,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便一個鯉魚打挺,嘴上說着“來幫嫂嫂”,将那果實盡數捋下。
二人采了一背籮,才出了山,拉了闆車,去鎮上的藥鋪裡兜售。
藥鋪掌櫃見昨日的小娘子果真帶來了藥材,想着這樣瘦弱的姑娘,竟跑到深山裡去,摘了這樣多的決明子,心中更是對她刮目相看。
這時候他又瞥到了一旁的沈二貴,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傻樂,心中又想着,怎麼把這傻子也帶來了,真是晦氣。
背簍裡的決明子是有外殼的,待藥鋪掌櫃除去了那些外殼,真正到他手中,也隻有五斤重。按照昨日裡說好的價錢,這一背簍決明子,一共掙了五十文。
吳懷夕什麼都沒有說,将那五十文全都交到了沈二貴的手裡。而沈二貴心中早就已經謀劃好了,若是自家嫂嫂每日都能掙上五十文,給娘二十文,自己拿三十文,那豈不是日日有三十文進賬!
“二貴兒,這些錢都給你拿着,嫂嫂心安。”
吳懷夕将空的籮筐背在了身上,聲音有一點遲疑,“那待明日裡,再去采些。隻是......”
她低下了頭,“采藥實在辛苦,二貴兒還是去讀書吧。”
隻有将沈二貴這人引開,她才能去溫泉旁撿菌子來賣錢。吳懷夕将沈二貴的心思給摸了個透徹,想必他心裡是巴不得不與她一起采藥的,何況他的手中手中還有餘錢。
“嫂嫂......”
這可将沈二貴激動地熱淚盈眶,他本就不願意進山,山道上泥濘,山路不好走另說,讓他在山中呆上一天,甚是無趣。
本想着與嫂嫂單獨相處,定是有機會做些美事的。可是每每等他靠近嫂嫂的身旁一會,嫂嫂便要說起他與大哥的那件事來,哭着喊着要回娘家。
這都要怪那大哥!大半夜不睡覺,非要嫂嫂給他做吃食,才讓嫂嫂誤會了去,不然他早就與嫂嫂有了肌膚之親。
現下嫂嫂主動提出來要獨自進山,不叫他在一旁看着,每日又有三十文進賬,這不就是讓他好好去賭坊樂一樂?天下竟會有這樣好的嫂嫂。
沈二貴一邊想着,一邊從那五十文中拿出兩文放到吳懷夕的手裡,“嫂嫂這樣辛苦,真是受累了。”
吳懷夕摸着手中兩枚銅錢,依舊面不改色,“二貴兒不去書院裡看看先生嗎?嫂嫂依舊在這邊等你便是。”
“嫂嫂說的極是!”
沈二貴攥着手中的錢,一邊說着要買些禮品,一邊頭也不回地往賭坊子跑,竟是連做戲都不做了,完全忘記了書院與賭坊子是相反的方向。
兩文錢,連一個肉包子都買不到。時候并不早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傳來來陣陣甜香。
很快便有一輛賣烤紅薯的小推車從吳懷夕面前經過。
兩文錢,還能買到一隻比她手心還大的烤紅薯。
吳懷夕将熱騰騰的烤紅薯慢慢剝開,露出裡面的橙黃的果肉來。
紅薯在碳爐子裡被烤得透徹,香軟無比。咬上一口,便是甜絲絲的口感,軟糯得能流下蜜汁來。
待她吃完一整隻烤紅薯,手上已經沾了炭灰。她又跑到小河邊去洗手,一邊洗着,一邊望向烤紅薯小販的推車。
要是她有這樣一輛推車用來賣吃食,也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