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吃。”
四娘子别過頭去,不讓春生瞧見她眼角的淚。
春生早就饞這枇杷許久了,見自己的娘不吃,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剝了枇杷的皮,咬了一口。
“嘶......”
酸澀的味道直沖舌尖,就像幾根小針紮了舌頭。春生的眼睛不自覺地眯成了一條線,将那咬進去的枇杷全都吐了出來。
“枇杷還未熟呢,春生。”
吳懷夕又給春生添了一碗姜湯,見着他龇牙咧嘴的模樣,笑了笑,“眉毛都要酸掉了,一會嘗嘗吳姐姐做的春餅。”
“這都四月裡了,怎麼還做春餅。”
四娘子擦了擦眼角的淚,疑惑道。
“發面的時候,餡少面多了,我瞧着浪費,就用來做春餅了,今年還未嘗過呢。”
事實上,吳懷夕一開始并不是奔着春餅去的。
河邊的鴨子整日在她的面前晃悠,隻隻肥美。在甜皮鴨與春筍老鴨湯的難以抉擇中,她最終選擇了烤鴨。
肥嫩多汁!
她一早就将面團發了,認真地将面餅皮烘得又軟又薄。這萬事俱備,就等着賣家禽的老何将拔了毛的鴨給送來。
奈何這老何根本不靠譜,他讪讪地摸着頭,過來打包了八個生煎,“吳小娘子啊,這風味齋的夥計一大早将我家這幾隻鴨全包了,說是他們家公子想喝春筍老鴨湯。這甭管老鴨嫩鴨,全買走了。您瞧瞧,我明日再給您送來成不?”
風味齋,就是吳懷夕兜售菌子與買燒刀子的那家食肆。
罷了罷了。
不差這一天。
她不差,可這剛哄好的餅皮隔夜可就不好吃了。
精面烙的餅皮實在是精貴,吳懷夕杵着腦袋想了半晌,不如做成春餅。
“吳姐姐,太好吃了!”
這生煎剛下肚,一盤春餅就送到了春生的面前,每一個春餅卷着不同的内陷,新奇又味美,“每一個都好吃!”
剛出鍋的春餅冒着熱氣,餅皮軟乎又有嚼勁。
金黃嫩滑的雞蛋塊中夾雜着爽脆的豆芽與翠綠的韭黃;土豆絲與青椒絲被切成細絲,酸辣開胃。
腌好的肉絲大火翻炒後有了鍋氣,與豆醬完美融合在一起,甜鹹适口。
春生的肚子像是繼承了他那能吃二十個生煎的爹一樣,五個生煎下肚,又吃了不少的春餅。
直至四娘子将盤子端走,這才作罷,不然定是要積食的。
“春生。”
吳懷夕叫住了跟着四娘子走的春生,含笑将一隻果實塞進了雖然酸澀,但依舊舍不得扔的那布兜枇杷裡,“放隻林檎進去,等枇杷黃了,就可以吃啦。”
“謝,謝謝。”
春生的臉頰忽然又泛起了一抹紅色,拎着布兜飛快地跑走了。
“嘿,這孩子。”
四娘子快步跟上了上去。
河邊的枇杷依舊墜滿枝頭,再等一月,就會變得飽滿又黃岑岑的。
風拂過滿樹的杏花,花瓣飄飄揚揚地落到河裡,被戲水的鴨子沖散開。
春光大好,萬物新生。
她也是。
一晃來這兒,已是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