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滿院燈火如天上遺漏的星鬥,少白兩根手指捏起個油炸糕邊走邊吃,油炸糕外殼金黃酥脆,裡頭軟軟糯糯香香甜甜,還夾着豆沙餡兒,吃得心裡頭美滋滋。
剛跨過拱門站在樹下,向院子深處望,即使如此也不忘對着手裡的油炸糕狠狠咬上一口,那兩個人從坐到一塊兒去便開始拌嘴,而今又都不見蹤影,說是去方便,可遲遲不見人回來。
風搖樹動耳邊沙沙作響,槐樹枝陡然壓低,一襲紫衣倒懸,扇尖抵着少白的下巴,白公子挂在樹杈子上,滿心是戲弄快感,像是逗弄集市上亂跑的小貓小狗,卻未料到身後有個下黑手的。
白公子隻覺得自己被什麼踹了一腳,始料未及從樹上墜下,好在身手還算得上矯健,如陀螺般在空中側身飛旋幾圈穩穩落了地,回頭望着樹上綢桑,瞧見他臉色并不好看。
少白一口油炸糕笑得差點噴出去,“這是演哪一出?”
“哪一出?還不是臭書生為小妖狠踢兄弟。”白公子并非氣惱,反倒是覺得好玩,故此借機損上幾句,一步跨到少白旁邊,兩個人肩并着肩站在樹下等着綢桑出來,“上面那位還好大的排場,不若我請你下來如何?見色忘義的東西!”
白公子笑着,他與少白并不熟識,上次見面還是在半更雪裡喝酒,不過這小小鳥妖成了他眼裡的寵物,用來一解長年累月提心吊膽而攢下的壓力很是好用。
“見色忘義?”少白面上露出驚奇表情,尋思着難不成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新奇事?故而左右轉了轉身往四周望了望。
未等她弄清楚,綢桑從樹冠中一躍而下,站在地上抖了抖粘身的塵土樹葉,擡眸之時刻意瞪了白公子一眼,“别管他,他這裡有問題,一貫是反常的。”語畢指了指腦袋。
“我也這麼覺得,誰家好人這麼冷還天天搖扇子?”少白面露嫌棄,聽說有人天生火力旺,是精力充沛的陽性體質,若不發洩出來,便會日日出汗上火,吃不得熱性食物,怪不得白公子天天跑到女人堆兒裡,陰陽調和大概是這個道理吧?
白公子無奈,一臉哭笑不得,而今是百口莫辯,眼前倆人明擺着穿一條褲子。
此時綢桑湊過來,貼近少白小聲耳語:“你千萬不要聽信他的話,他當真古怪,得離他遠點兒,小心過了病氣。”一邊兒說,一邊兒還用餘光瞥着一臉莫名其妙的白公子。
綢桑笑意更濃,說完退一步躲在少白身後,但凡白公子上前一步,他便故作孱弱引得别人憑空生了許多憐惜之情,連少白這般天資愚鈍的也想着去保護他。
“嘿,你個臭狐狸!”白公子拿扇子指着綢桑,論外貌兩人不相上下,論潇灑倜傥白公子更勝一籌,但若是論起演技,那綢桑高了不隻一個層次,偏偏還遇上了少白這個缺心眼,讓綢桑這個囊空如洗的窮書生得了先機,白公子自然是沒咒念了。
少白眼珠子一轉,想起了件不得了的事,“不過,确實有件事要跟你們講。”兩根手指頭上還沾着油,挨個用嘴巴嗦了嗦,從懷裡掏出一塊兒白玉墜子遞給了白公子。
玉佩上雕刻着一串紫藤,白公子一打眼便認出這是南邵老二的信物,他笑着沖綢桑挑了挑眉,“這謎底都說出來了,謎面兒才出現,除了他哪裡還會有别人。”
“不過,這玉佩怎會在你手裡?”白公子端詳完那枚玉佩,側目回望着少白。
“我順的……”她心裡覺着有些不大好意思,“進門沒多久我便覺得後背發毛,還以為是太過敏感,但我瞧着一直有個文绉绉的人總往我們這兒偷瞄,實在是奇怪,你們走後他先我離了席,我想着先順手牽羊,若真的緊要以後也好有借口相見。”
機遇都是創造來的,天上哪裡會憑空掉下餡兒餅,她少見冒出些機靈模樣,“有句話說得好,若是想交人必先欠人,喏,機遇。”
白公子看着少白心裡納悶,轉而望向綢桑:“你授意的?”一句問完卻未等來肯定回答。
綢桑搖了搖頭一臉無辜相。
反倒是少白不大耐煩,“切,你當我是白混的?要什麼授意?去什麼茅房還要去這麼久?怕不是掉到茅坑裡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們倆有貓膩?我跟着他到了這院門外,差點被發現,隻好借着酒氣跟他打了個照面趁機下手,他離開後我也不好再繼續盯梢,轉頭跟後廚讨了個油炸糕吃,等往回走時嗅到好一陣檀香味兒,果然是你們。”
少白語氣裡有那麼一點兒不快,就算濁姬常說她憨傻,但至少她認為關鍵時刻還是拿得上台面的。
“嚯,夠能耐的呀!要不你跟我去賭坊怎麼樣?空有手快的功夫不拿出來用那多可惜!我們兄弟倆出手,定能要大開大,要小開小!豈不美哉?”白公子開口就與少白稱兄道弟,胳膊随意搭上她肩頭,尋思着那人被偷走玉墜之時應是沒發覺的,否則以她現在沒有一丁點兒靈力的身體,怕早已被滅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