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正沉浸其中,可下一秒他唰拉下臉,滿臉都寫着不屑,該是注意到少白正盯着他,如此才問了句:“怎麼?還在想方才那事兒?”
少白趕緊點了點頭。
“你是傻嗎?那倆人曉得九離知道有人動了手腳卻還一聲不吭,傻子也明白九離什麼意思,喝個酒吵個架不過是一時上腦,冷靜了自然給個台階就下了,難不成還真要鬧到首領那兒?笑都要讓别人笑死。”說完社君趕緊揮了揮手,“一邊去,你站在這兒一股子蠢味兒。”
少白悻悻離開,一轉頭隻見九離打着哈欠,一手拄着腦袋,另一隻手持着一卷書,那模樣似看未看,等走近才發現書都是倒着的,鶴引替他遮着去日頭,不過今個兒本就算不上晴天。
“生意是這樣做的?”少白小聲與一旁厭厭耳語。
且見厭厭指着被桌子遮擋住的另一側挂着一條橫幅,上面寫着:“官、商、拐、匪、盜,偷者不算。”
九離放下手裡的書卷,一擡頭正巧對上少白的目光,她這時正欲開口問着厭厭九離到底靈不靈,誰曉得這一下子直接閉了嘴。
“不靈的,莫問,莫問……”九離身子向後靠在椅背,那木椅子直坐得他屁股疼,待換完姿勢才勾了勾手指,鶴引便随着他的動作也挪了挪。
少白不大相信似的瞧着九離,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若是他宣傳一番自己還覺得正常,可越說不靈反而越不信邪,思及此,一屁股坐到九離面前,“哪裡有趕客的道理?!”八字是不曉得了,倒是拿起桌上的烏龜殼搖了一卦。
“你要問什麼?”九離打着哈欠看了看桌上的幾文銅闆兒,拄着腦袋哄孩子般好聲好氣問着。
“嗯……”少白垂頭思索,想來倒也沒什麼好問的,一沒父母,二無親朋,如此許久才開口,“要不算算我是誰?從哪來?”
九離用手指推着桌面上一枚枚銅闆,不曉得嘴裡在嘀咕些什麼,瞧着他好似上菜市場上買菜似的,捏着少白的手翻來覆去看了半天,終于開口:“命裡無根基,是個居無定所的漂泊命,上無父母幫襯,下無子孫供奉,中間嘛……怕是不能尋一人到白頭咯,你這個命啊……”九離掐着指尖皺起了眉頭。
“不好?!”少白不知不覺竟真緊張起來。
“波折啊,勞碌命,明明是個雀,卻要依着鷹的姿态飛……”說罷,九離搖了搖,順便還啧了一聲,“出身嘛……從來處來,往去處去。”
少白尋思這不是句廢話嗎?
如此躬下身子,用手蓋着小聲說:“你忘了,是我啊,那夜裡我剛從南邵逃來,被濁姬抓到時你還在場來着!”
九離看了看少白,好似真有點眼熟,可一時又沒想起來,蹙眉細細端詳着。
“我啊,啾啾啾,伯勞,還想不起來嗎?同我一起的還有個白發男人。”少白胳膊肘壓在桌面上,捧着臉鳥叫起來。
直逗得九離一下子精神許多,忍俊不禁應和着:“想起來了想起來了。”若是再想不起來恐怕少白就打算當街變鳥了。
他低頭将那卦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沒看錯,便打着哈欠回應道:“這些可不是我說的,是卦上說的,錯沒錯我哪裡說得準,你搖出來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我隻負責推算,又不負責查實。”尋思片刻又接着說:“不過這都是些迷信的玩意兒,聽着圖一樂,未必事事都要信。”
少白連忙抽回了手,“哈?”這算命的人說算命是迷信,這不砸自家招牌麼?她再仔細一瞧,回過眼來才注意到九離那兩個對稱的黑眼圈,有種讓人吸了陽氣的虛弱感,怪不得就這一會兒也不曉得打了多少個哈欠。
“你就不再努力一下?連自己都不信,叫來算的人怎麼信?不怕要不到銀子?”少白驚訝望着九離,他将銅闆一枚枚裝進龜殼裡。
“是算命的,可不是寫本子的,能算不能改,信則有,不信則無。”緊接着翻過桌上立着的牌子,那木牌子上赫然幾個大字:不準不要錢。
少白摸着自己腰間的錢袋子,都還沒想好給幾文錢合适呢,就見九離拄着頭,慢慢悠悠說:“不用給,不是方才說算不準?不準不要錢。”
哈?難不成生意該這樣做的?少白付錢竟還吃了閉門羹,至今在肅辛沒認識幾個正經做生意的生意人,開門不關門的書鋪,說不準不要錢就真的不要錢的算命先生,對病人甩臉子的醫館,不爽便不必伺候人的青樓,真是青天白日裡撞見鬼了,好個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