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厭曉得了……可少白姐姐就不危險了嗎?!”厭厭這話背後是無限糾結與憂心,若是少白因她而受傷,她怕是要自責一輩子。
“我?我若是跑得不快早就投胎去了,何況我運氣好得很,濁姬都沒能殺得了我。”少白翹腳轉回頭望着樓下的人潮,前幾日陰了兩天,今個兒早上起來霧蒙蒙,怕是又要下雪,不過話說回來,雪多是好事,雪多吉利,尤其是年前,大家都盼着下雪。
唯餘不多的陽光順着窗子打進來,在地上留下一抹光影,忽而響起了叩門聲,元溪站在門後,淡淡道:“就要正午了,若是準備好了,就盡早下來,樓底下白公子說他在等你。”
“好,就來。”少白應道,她打窗沿上跳下來,順手拂去身上的灰塵。
厭厭腦袋頂上的金冠很是華麗,金子打的鳥雀,每動一下都會跟着顫,若說有什麼不足之處便是瞧着有些重,厭厭與少白的身形差上些許,故此厭厭還刻意多穿了好幾層,至于這身高嘛,隻能在鞋上和頭冠上湊了。
少白拉着厭厭起身,替她蓋上蓋頭,再透過鏡子瞧了瞧,嘟囔一句:“他們還真夠為難你的。”
厭厭連忙擺手:“不不不,不為難的,是厭厭連累了少白姐姐。”
“我怎麼着都行。”少白輕語,打開門便将厭厭交給了元溪,“她瞧不見路,下樓時小心着點兒。”
元溪未語,隻點了頭。
銅鐘敲了一聲響,笙又忽而加進來。
“良緣喜結,歌以永偕,一詠朝陽初生,情敦鹣鲽,二詠萬物不竭,白首不離,三詠石榴抱子,多子多福……”
厭厭立在大堂中,蓋頭将她遮了個嚴實,唯有動動耳朵,想聽聽周圍人說了些什麼,然而并不能如願,周遭聲音繁雜,她隻能透過一條縫隙瞧着自己的裙擺,和一塊不多大的地面。
手裡持着一把輕紗扇,也不曉得上面繡了什麼,還是元溪剛剛硬塞到她手裡的,心嘭嘭跳個不停,也不曉得濁娘說的賊人會不會出現。
厭厭的手微微顫着,而今是一個有用的也想不起來,隻能跟着元溪的指引來回轉圈,先頭說隻要元溪一掐她,她便鞠躬就好。
直到最後,元溪将厭厭的手交到白公子手裡,兩人聽了那句禮成,踏過台階向樓上去,濁姬招呼着看熱鬧的人入席,拳頭大的肉丸子挂着金紅的湯汁從後廚裡端上前來,衆人這才回到各自位置上,隻等着新人前去敬酒。
少白俯身躲在樓上,瞧着這些人走來走去,心裡嘀咕着竟來了這麼多人,一會兒若是當真有人來襲,怕是也不好抓着自己,正想着,瞧見遠處一抹青綠,便是連雲起和雲霓,還有不苟言笑的鏡婆,瘦瘦高高的九離,動不動就要人命的社君都來了,連歸巢也站在前堂梁上,哎?方才還在樓下的濁姬呢?大概去忙了。
從頭至尾唯獨沒瞧見白毛怪,她心中忽沒了底,可事情卻不會等人,厭厭走到屋裡來,這才掀開蓋頭長出了一口氣,開口問:“少白姐姐在找人?”
少白心中有些失落,這樣多沒見過的吃食,白毛怪怕是沒口福了,而後搖頭,“沒有,一會兒敬酒我替你,你回屋子裡,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好奇,更不要出來。”
厭厭心中雖已領會,可還是不安,皺着眉不得不點頭。
少白還打算再看會兒熱鬧,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回頭竟是白公子,瞧着那白公子一臉嚴肅,心裡泛起嘀咕來,剛才不還樂得跟朵花兒似的?
白公子伸手遞來蓋頭,少白小聲抱怨了句:“我曉得我不是厭厭,可你闆着一張臉叫人瞧見那不就露餡兒了?你當我想攬你這活兒?若不是濁姬和厭厭……”話未說完,先翻了個白眼,“總之,若是因為你而未抓到賊人,那可都是你的責任,與我沒多大幹系。”
白公子垂眸好似當真去思索利弊,而後擡起頭努力勾了勾唇角,笑得比哭還難看。
“怪怪的,你吃錯藥了?”少白睨着他,仔細打量起來,“你莫不是……”她終于記起來濁姬說的偷梁換柱,可這人是誰呢?“你既然不是白公子,那我捏一捏也不妨事。”說罷,将手伸到面前之人的臉上,好似揉捏一團面,如此玩弄竟是一點兒破綻都沒有,“跟真的一樣。”少白尋思着大概是濁姬的術法,易容罷了,不過她竟被自己如此蹂躏還不生氣,倒也是給足了面子。
誰曉得那假冒的白公子竟向後退了兩步,低下頭去,再一瞧面上兩抹绯紅,好似秋日的晚霞,這一下反倒讓少白不敢再妄動了,乖乖接過蓋頭蓋在自己的頭上。
她一伸手,假白公子一轉頭便想下樓,她隻好給叫回來:“哎哎哎,你不扶我下去,難道是要我滾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