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芙額頭的汗如珠線般滑落,她内心感慨萬千,顧不得虛弱的身體,強打着精神坐起:“男孩女孩?快,抱過來我看看。”
“是個小女孩。”紀林霏笑道,說着,将光溜溜的小娃娃遞進了紀曉芙懷中。
紀曉芙小心翼翼地接過紀林霏懷裡的軟娃娃,那孩子緊閉着雙眼,張着小胳膊抓撓着小手,一副手足無措的可愛模樣,似是正在适應着這個世界。紀曉芙一瞬落下熱淚來,貼了貼孩子熱乎乎的小臉,喃喃道:“怎生的這樣醜。”
紀林霏被紀曉芙的話逗的噗嗤一樂,苦笑道:“姐姐,剛出生的孩子就是這樣的,我娘親生出我舍弟時,我還被吓哭了呢。長着長着就好看了。”
紀曉芙聽的也樂了,雖說這剛出生的孩子還看不出具體模樣,可那細長的眼睛跟薄薄的唇角,卻是真的與楊逍無二。
望着懷裡乖巧的娃娃,紀曉芙想着醫書所述,向着孩子的小屁股處輕輕一彈,孩子當即哇哇大哭起來。
“這孩子哭聲還真響亮。”紀林霏摸了摸孩子的小臉,笑道:“将來定與姐姐一般,是個武功高強的女俠。”
紀曉芙邊整理着衣衫,邊抽出包裹中幹淨的布巾,将孩子裹了起來:“紀妹妹,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忽見紀林霏神色黯然,低下了頭去:“我不知道。我被那元蒙人欺負了,已無顔面對我爹娘,我給村子裡的人丢了臉,哪還能回去。”說着,不住地悄聲抽泣起來。
紀曉芙微歎,神色郁郁,破廟裡隻留得孩子的哭聲。
半晌後,小小的娃娃似乎哭累了,窩在紀曉芙懷裡沉沉睡了起來。
“紀妹妹,這個給你。”隻見紀曉芙從懷中摸出一個白色小藥瓶,塞進了紀林霏手中。
“紀姐姐,這是什麼?”紀林霏疑惑問道。
但見紀曉芙輕輕一歎:“是避子藥。”
與男子不同,身為女兒身,闖蕩江湖所面臨的危險更是增加了許多不确定性,除生命外,貞潔便是其一,而這避子藥,自是萬不得已時的無奈之舉。紀曉芙初涉江湖之時,避子藥是滅絕交于她的又一道“武器”,當時的她雖羞于接納,卻還是紅着臉耐心地聽滅絕說了這藥的用處。幾年來,避子藥始終傍身,可是,那個與楊逍在一起的缱绻夏夜,她終是忘了用,或者可以說,那晚,那卓絕恣意的身影填滿了她的整個大腦,她甚至混沌到完全不記得,自己包裹裡,還有這樣一柄“武器”。
于是,她真的懷上了他的孩子,而且,她要生下她,這種想法在每每想起他的日日夜夜,越發堅定。
“現在就服下。”思緒回寰,紀曉芙輕輕握住了紀林霏的手臂:“現在據事情發生還不滿三個時辰,服下這藥,還可發生效力。你還這麼小,人生的路還很長,答應姐姐,振作起來,慢慢去忘掉今天的事,哪怕是一生不嫁孤獨終老,也決不能做傻事。”
紀林霏内心忽的一陣觸動,抿着唇落下了淚,一把擁住了眼前的紀曉芙。
紀曉芙眼中亦騰起了霧,她撫了撫紀林霏有些淩亂的發絲,低聲安慰道:“沒事了,讓它過去吧。”
看着紀林霏服了藥,情緒也趨于穩定,紀曉芙漸漸放下心來。二人一起将孩子擦洗幹淨,又将生産時用過的布單扔掉,等待天亮。紀曉芙決定看着紀林霏安全回村後,就先尋一處偏僻的客棧住下,待身子養好後再出發。
“紀姐姐,你準備給孩子取什麼名字?”紀林霏問道。
紀曉芙忽的一怔,而後低下頭去,摸了摸懷裡的軟娃娃,沉默了很久。
“請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回答我,你不喜歡我嗎?回答我。”
楊逍,那夜,你問我喜不喜歡你,我沒有回答,因為我說不出口。
我不是喜歡你,我是愛你。
一滴淚滴在了孩子臉上,落下,化開,風幹。
紀曉芙貼了貼孩子的側臉,嘴角牽起一個淺淺的微笑:“她叫,楊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