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塵佛子,神姿高徹,不染外物。
他看向她的目光裡,從來沒有如楚留香等人一樣的愛慕之意,幾乎瞞過了所有人,包括他那個瘋癫的母親。
隻除了他的心聲垃圾桶弟弟,以及那個城府極深,他怎麼都看不透的蘇夢枕。
讓人看不透的蘇夢枕,此時此刻,已是不敢再看她一眼,身形狼狽,近乎于落荒而逃。
夜色涼如水,直至離了檐下,他才後知後覺,原是不知何時落了雨。
淅淅瀝瀝,大珠小珠,如碎玉,落飛花。
紅楓沾了滿地泥濘,腳步落在其上,摧毀一腔心頭熱意。
一念荒唐。
那是他自小看着長大的姑娘。
他看着她從三歲長到十三歲,又從十三歲之始,至今整整五年,與她日日相對,教她書法,教她對弈,教她習刀……
他所教予她的,無一不是為了他去後,讓她有獨立保護自己的能力。
他為她提前鋪好了一切,恨不得讓她往後的路途,平坦無虞,連一粒小石子的坎坷都不會有。
這五年以來,他的心裡隻有父親臨去前的囑托,他為金風細雨樓殚精竭慮,也為了妹妹幾乎耗盡心思,但蘇夢枕從不覺有半分疲累,隻因這些種種,都是他必須背負的責任,他也做得很好,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是無愧于父親的。
是了,他本該無愧于心。
他本該,是個最盡責的兄長。
雨愈急了,有風卷雨,一滴滴落在身上,一點點沁入骨髓。
為誰風露立中宵。
究竟是什麼時候,他竟起了這樣不堪的心思?
是年歲流逝真能改變那麼多,還是他潛意識裡早有預謀?
扪心自問。
蘇夢枕不敢問。
不但不敢問,他近乎逃避似的,在師無愧擔憂的為他撐了把傘,問起是否要煮些姜茶驅寒時,他多要了一壺溫酒。
酒入情腸,怎可消愁,隻堪銷魂啊。
酩酊半醉之間,向來蒼白病容的公子輕倚塌上,鳳眼半阖,眉目絕豔的面上竟也浮起了幾許酡紅。
蘇夢枕從來都是清醒的,理智的。
即便醉了酒,他也清醒的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做什麼。
愛意漸濃,欲念纏身,理智也會逐漸潰散。
到最後,口中隻餘含糊不清的呢喃夢呓之語。
一句音音,兩句也是音音。
這究竟是逃避,還是沉淪,他早已分不清了。
酒不醉,人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