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羅小小的身影就在離旋轉木馬不遠的地方。他的小手垂在身體兩側,攥成拳頭,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木馬在他面前一匹一匹地掠過。小男孩那消瘦的臉蛋上的表情不再如同之前那樣冰冷。他的薄唇微微抿起,似乎……有那麼點期待的成分在。
這是不是很危險?人柱力如果就這樣被木葉忍者策反了可怎麼辦?
桢冷眼看着馬基那皺起的眉頭,心裡不由自主地哂笑——無所謂了,砂忍和木葉雖然是盟友,卻畢竟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如果說他們的位置互換一下,砂忍要用什麼方法拯救誤入歧途的小鳴人,她就會不擔心了嗎?
顯然不可能。
“……你繼續猶豫……”
“……看來你很想換個人柱力……”
“……風影大人讓你來……”
“……不是讓你耽誤時間的……”
木馬旋轉着,每次到兩人面前,桢就輕飄飄地在馬基面前說上幾個字。就在桢以為這家夥要在院子裡站到天荒地老時,馬基的雙眼閉上,做了個深呼吸,然後,他似乎抱着一種破釜沉舟一般的勇氣沖身邊的小忍者點了下頭。兩個人同時躍上了兩匹馬的後背,四條大長腿拖在木質圓盤上,鞋尖摩擦發出了“吱”的聲響。兩人趕緊動作滑稽地把腿提在空中,看着就像是……要在馬背上方便一般。
桢發出了一聲清晰可辨的悶笑。她趕緊轉回頭來看着眉開眼笑的手鞠,提高了一點聲音:
“旋轉木馬沒有音樂可不行啊……手鞠,你會不會唱歌?随便唱一個好不好?”
手鞠可沒有一般小女孩那種羞澀和扭捏。她大大方方地點頭道:
“會啊,等我想想的。”
幾秒鐘過後,悅耳的童聲在院中響了起來:
“晚霞中的紅蜻蜓啊,
你在哪裡喲,
童年時代遇到你啊,
那是哪一天?
提起小籃來到山上,
桑樹綠如蔭,
采到桑果放進小籃,
難道是夢影……”
在手鞠的歌聲中,天藏善解人意地緩緩将木馬停止,正好讓她停在了我愛羅的面前。院子周圍那不甚明亮的燈光映着手鞠那如同花朵般綻放的笑臉。她一邊唱着歌,一邊向我愛羅伸出一隻小手來,姐弟倆就這樣對視着。而其他人則不錯眼珠地瞪着他們倆,期望着能有什麼變化發生。
良久,久到手鞠的笑容逐漸僵硬,讪讪地放下那隻手。她望着我愛羅,小聲問道:
“我愛羅,還是……不想一起來玩嗎?”
桢在兩個孩子身後已經緊張得快要窒息了。她已經把氣氛渲染到這樣吸引人的程度,如果說人柱力依然十足戒備地不想加入,她隻能嘗試最危險的方法,配合手鞠一起生拉硬拽也要讓我愛羅感受一下做個正常的小孩是什麼滋味。幸好,手鞠的問話過後,我愛羅隻是稍微低了下頭,大眼睛眨了眨,語氣有些落寞地說道:
“我還從來沒見過紅蜻蜓。”
他到底還是個正常的小孩!桢松了一口大氣,感覺自己的後背上又爬滿了冷汗。她一邊想着任務結束後一定要找個溫泉旅館好好放松,一邊揮了揮手道:
“等你們長大了可以去木葉看!那裡有好多紅蜻蜓呢!”
砂忍這地方雨水稀少,附近也沒什麼内陸河,根本不适宜蜻蜓這種需要大量水源的昆蟲生長。這裡的昆蟲不過是一些晝伏夜出的甲蟲或是一些不知名的吸血蟲而已。僅僅五歲的我愛羅沒見過實屬正常。
手鞠催促道:
“快來吧,我愛羅。我還想玩木馬呢,你過來陪我好不好?”
人柱力的眼神終于有了些變化。他擡頭看了看騎在馬上的衆人——馬基和那小砂忍終于不再像是要在馬上方便了——拉開了步伐,動作還算利落地爬上了距離他最近的手鞠前面那匹馬上。見他坐穩了,天藏重新開始結着印,控制着木馬再一次旋轉起來。
“晚霞中的紅蜻蜓啊,
你在哪裡喲,
童年時代遇到你啊,
那是哪一天……”
手鞠的歌聲中夾雜着旋轉木馬不堪重負的“吱嘎”聲,在砂忍寂靜的夜色中傳得很遠很遠。我愛羅伏在那木馬背上,根本不像是一個曾經傷人無數惡名在外的人柱力。桢望着他的背影,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她回頭看了看天藏身後那兩個砂忍。小忍者固然是表情輕松,連那一直把臉繃得活像是冰雕一般的馬基,面容的線條也緩和了很多。
最難的第一關,應該是過了吧。
他們玩旋轉木馬沒有太久。我愛羅是人柱力,不能睡覺,但是手鞠卻是要睡的。七歲的小女孩這大半天神經都繃得緊緊的,些許放松過後早已經困倦得不成樣子。當然了,她很鄭重地對弟弟做出了承諾,這幾天每天放學回家就會過來和他一起玩。我愛羅給出的答複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嗯”字。
這一天當中,她的計劃取得了重大的進展。她真想到哪裡搞一部攝像機來,把人柱力的每一個細微的反應,從抗拒到配合都一點點記錄下來,然後扔到三代那個老頑固臉上去——雖然這不大可能。
她覺得遺憾,卻又無可奈何。
不管怎麼說,桢相信這個晚上對我愛羅來說意義重大。還不止這些。那平日裡嚴肅得如同周圍所有人都欠他錢一般的“馬基老師”仿佛未成年小盆友那樣坐在對他來說又低又矮的木馬背上提着兩條長腿的滑稽模樣早讓桢在肚裡笑開了花。她真心希望對馬基信任有加的風影大人能看到這一幕。
晚上,疲憊不堪的桢終于如願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沒有吃晚飯,查克拉被抽空的眩暈感讓她覺得有些惡心。她倒在了房間裡的床上,幾乎瞬間就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