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路邊的破破爛爛的全封閉保姆車,裡面大有文章——各式複雜功能齊全的儀器全開,四個人各自守着自己的工作沒有交談。
門拉開再合,Zrat摘下帽子和口罩,Pee遞給他一瓶水,“怎麼樣?”(就當他們在說英語吧)
Zrat仰頭灌進去半瓶,擦嘴搖頭,“Dai沒有工作。”
負責攔截與接受信息的Gray點頭,“确實。”
“他的假情人呢?”
Zrat皺着眉頭想了想,“那個保镖也沒有跟任何人聯系,在他們住的别墅外,我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訊息。”
“難道他真被邊緣化了?”Pee疑惑,“這不符合那群狡猾的狐狸的作風,Dai一定有更深層的工作任務,他的組織不可能在這麼複雜的時期這樣放任他度假,隻是咱們還沒有找到。”
可是監聽通訊和監視跟蹤都做了,一無所獲是事實。令這個信息精英組的隊員們都有些無助和迷茫。
“話說,”Jery作為唯一的女成員,她的想法總比其他隊友羅曼蒂克些,“這兩個人在一起時真的好養眼,看他們兩個互動,是這份枯燥工作裡唯一有趣的事了。”
Ken白眼無語,“悲哀的花癡女,他們在逢場作戲,騙像你這樣的白癡。”
“不,我能看出來,絕對不是演技。”Jery堅定自己的觀點,“是愛,他們。”
“愛?什麼時代了還講這麼低級的詞,”Ken的樂趣就是拆Jery的台,大家都看得出他喜歡Jery,可他偏做出這種毛頭小子的不成熟舉動,“如果Dai真喜歡保镖,為什麼在船上,保镖重傷休克都堅持會議,那哥們兒差點死船上,如果這也叫愛,布什跟薩達姆也是真愛。”
Gray跟着咯咯笑,“難怪Dai臨上船換助理,新保镖不但失血那麼多都不死,甚至手腿骨折了都能除掉特工,真不一般。我們要小心了,最好别跟他們正面交鋒。”
Pee身為隊長隊長不參與隊員們的閑聊,他隻關心任務的完成度,戴珩津再沒舉動,他們就要被撤換了,浪費近一個月的時間一無所獲,這意味着他們回去也拿不到預期的獎金,“都打起精神來,他不可能不工作,隻是我們還沒發現。”
戴珩津就是沒工作,他公司所有事務都有代理人,就是為了防止自己執行隐蔽任務消失時保證資本正常運轉設立的。發現異樣轉離後,無論敵友都沒人聯系過他,他現在無所事事,問他為什麼不搜集信息?問他為什麼不着手調查内鬼?因為停職封閉權限,什麼都查不到,動用關系就會打草驚蛇,單粱還沒康複,他不會輕舉妄動。
一夜沒睡,坐在二樓露台輕晃躺椅,看那輪圓日從層巒疊嶂中逐漸升懸,斑斓的光霞映入他失焦的雙眼,他在想,自己又哪裡做錯了。
快奔四的人了,事業有成,富賈一方,區區感情,怎麼這麼難。
單粱宿醉初醒,頭昏腦漲。
掐着頭頂張哈抹淚兒洗漱,洗着洗着,發現哪裡有些不對勁。
這才睜開迷瞪的哭腫眼泡向下打量自己,诶诶?石膏呢?他剛才是怎麼走過來的?疼沒疼啊?
關掉電動牙刷雙手扶好洗手台面,喔!胳膊不疼!喜出望外緊接着抿緊雙唇謹慎地撐起骨折的腿,腳尖原地轉了轉,邁前一步,後退一步,哇!好了!不疼!
粗粗算下來恢複的時間也不短了,每天養尊處優山珍海味滋補果然見效。他剛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戴珩津,邁出洗手間沒兩步又停下。
昨天一幕幕唰唰唰迫不及待湧現眼前,好像……被告白了?還拒絕了!
捂嘴靠牆繃得筆直,酒精誤人呐,他怎麼面對戴扒皮啊!不會惱羞成怒把他辭了吧!No!我的高薪擺爛工作!
戴珩津好巧不巧進來準備下樓做早餐,穿過寬敞的休閑廳,就看到單粱自我貼牆罰站,嘴裡嘀嘀咕咕,昨日之前還未如此,表明心意之後,再見單粱時,心悅滿溢,情愫自胸口幻化成透明的蝶萦繞周身翩翩,恨不能立刻将人擁入懷中,但經昨日,他也變得小心翼翼,一點點試探地靠近,“……單粱?站在這裡做什麼?”
單粱一怔,停止怨念不敢看他,聲低如蚊,“沒什麼……嘿嘿……”
戴珩津眨眼看看他,“嗯……石膏拆了?”驚訝怎麼拆掉的,但一想這是單粱,幹出什麼不正常的事都正常,也就不奇怪了。
“嗯……好了……好像,剛才走了幾步,也沒事。”
說話聲音輕輕的,像羽毛搔動心尖,癢癢的,“下樓梯試了麼?”
“沒有……”
“我扶你。”
“……嗯。”
手心熱熱的,他握得很緊。
如果用貓來形容單粱,以前相處時是生龍活虎炸毛亮爪,偶爾亮出肚皮裝溫順的若即若離感,現在就好像被割掉了蛋蛋,蔫蔫地失去造作靈魂的慵懶萎靡感。
簡單的早餐,滿懷心事吃得亂七八糟,戴珩津數次向對面無精打采的單粱投以關注,“不喜歡?”
單粱杵着叉子看他一眼,切開糖心煎蛋,“喜歡,但是不想吃。”
戴珩津聽出他話裡有話,“想吃什麼?”
“emmm……”單粱把一半煎蛋放嘴裡嚼嚼,“辣辣的,有味道的。”
戴珩津點點頭,“帶你去。”
七小時後,他們到達重慶江北機場。
第一站醫院,檢查他骨折愈合情況。恢複得不錯,但要小心不能提重物、不能長時間行走,休養為主。
第二站計劃去吃街頭老火鍋,還沒到地方突然下雨了,就近找了家酒店辦入住,等雨停再去。
選房出現分歧,戴珩津說開套間,單粱堅持開兩間,把人拉到一邊解釋,“套房裡是兩個卧室,兩張床,我沒想跟你睡一起。”
單粱點頭,“我知道,但是得兩間。”
戴珩津不理解,“為什麼?”
“我怕我忍不住。”單粱賊坦誠,“憋好久了,現在你在我眼裡簡直唐僧肉。”
唐僧肉同志深刻領悟,立即掏卡轉身去前台,“一間套房。清淨的位置,不喜歡被打擾。”
等戴珩津晃着房卡回來,單粱歪歪嘴角,“這可是你自找的。先說好,發生什麼我不負責啊。”
“嗯,你不對我負責,我對你負責。”
“嘁。”單粱瞥他一眼,眼底卻滿帶笑意。
氛圍好到錯以為昨晚是答應交往了。戴珩津也奇怪,難道是喝醉了沒印象?心想要不再找時機問問。
與此同時,被命令跟蹤戴珩津的信息組拖家帶口(指儀器)乘直升飛機趕到重慶,在這兒依舊要蝸居再破車裡,Gary掏出一瓶見底的香水抱怨,“我好幾天沒洗澡了,香水都用完了!”
Zrat捏鼻子嫌棄,“我懇求你别再買除蟲噴劑了,我們又不是蟑螂!”
Gary不服,“有這麼糟嗎?我超愛這個味道。”
Jery指手畫腳表示,“相信我,現在除蟲噴劑都很注重環保,它們已經不屑散發這種臭鼬死在輪胎裡發酵兩周的糟糕味道了。”
Pee無奈,“給大家五個小時去洗澡放松。五小時後回車裡集合。”
就地解散,Gray邊走邊在吐槽,“這樣的跟蹤根本毫無意義,那兩個不怕死的家夥怎麼看都是在閑遊,還是在病毒蔓延的特殊時期。”
Ken歎氣,“我想回家悶頭大睡三天三夜,這是我的新年願望。”
Jery無精打采附和,“也是我的。”
一小時後雨稍稍停止,天還沒放晴,顯然隻是暫歇,不過單粱已經迫不及待,“走吧!火鍋!晚了要排隊呢!”
“現在這種時期路上車都很少,大概不會排隊。”
單粱舉一反三,“那萬一沒人去吃老闆不開門就更糟了,快走快走。”
戴珩津放下平闆妥協,拎起外套抽房卡跟緊單粱雀躍的覓食腳步。
幸好,客人不多,老闆也沒有關門,一通熱辣鮮香的赤濃鍋底很快上桌,各色小蝶菜碼羅列滿檔,單粱食指大動,“饞這口兒好久啦,今天我要吃個昏天黑地!”
戴珩津配合地拎起筷子跟着往裡加菜,“看,我們兩口味都如此相投,我無辣不歡。”
單粱撇撇嘴,有些掃興,“拜托,全國愛吃辣的人比天上的星星都多。個個都跟你相投,你們都是保齡球?”
戴珩津識趣不再刻意講暧昧的話,一頓飯吃的急頭白臉,對話僅剩下“熟了熟了快夾”“這個好嫩啊”“辣死了辣死了給我加兩份冰粉”“這個得七上八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好嘞~”。
酒足飯飽,出門結賬的條子被單粱搶走,舉起手機對着對面街景拍了一張,特意對焦消費數字,配圖發微博,「重慶,我來啦~比心」
戴珩津拿出自己手機翻看賬号裡的内容,點贊比評論多,“我還以為你會放棄這個号,昨天。”
“怎麼會。”單粱開心地邊走邊翻評論和私信,“這麼多小粉絲,我可舍不得。”
剛發出的微博立即有人評論,「又去重慶了?」
「跟老闆一起去的嗎」
「啊啊啊啊啊啊重慶!我的第二故鄉!」
「怎麼還敢出門啊,現在街上還有人?」
「重慶離得那麼近也是重災區了吧?」
「催更催更,一天一條」
「老闆呢?想看老闆」
「躺在老闆的懷裡看」
「想看博主女裝」
「來我大重慶了?歡迎歡迎,這家就是網紅店,口味一般,我認為最好吃的在我家樓下,xxx區xxx路xx小區那個」
“诶?有本地粉絲推薦诶,明天吃去不?”
戴珩津看看他藏在口罩裡隐約可見的白裡透紅的小臉兒,“人家問你老闆呢,怎麼不回。”
單粱抿嘴盯着他想了想,伸手過來,戴珩津以為他要牽自己的手拍照,主動伸出手,結果單粱繞開他的手,把爪子伸進他的外套兜裡拍了一張,再次發微博,「好冷,借地方取取暖」
沒出半小時,評論區炸了。
戴珩津默念那些激動的評論,“牽手拍不是更直接麼?”
單粱嫌他沒經驗,“牽手那叫官宣,我放肆越界而你默認行為的甜甜暧昧才最神秘最好磕最吸粉懂不懂?”
“……什麼是好嗑?”
單粱擺擺手,“就說你什麼都不懂。”
「北京」
學校推遲開學,具體時間待定,姬塵音日常練習之後無事做,常跟秦司霁身邊打下手磨時間。
“叮——”他設置的特别關注提醒鈴聲響了,迅速掏出手機捧着看,秦司霁停下裁剪直起腰來看他一臉興奮,“什麼消息,這麼高興?”
“我磕的CP更新了!”
秦司霁眉眼緊聚,“?”
姬塵音靠過來跟他分享,“我關注了好幾個cp,這對是新關注的,超級甜。”
秦司霁尴尬笑笑,“我還以為這些隻是小女生的愛好。你很喜歡看别人搞對象?”
“對啊,喜歡看他們一路走來的曆程,和有愛的互動,這對兒現在還很暧昧,我打算蹲蹲看。”
看他如此興奮的翻弄關注的賬号分享給他看,秦司霁沒好意思說自己沒興趣,敷衍的點頭附和幾聲,“都是兩個男生cp的麼?”
“是啊,之前超級喜歡的一對分手了,我好難過。”
秦司霁有些驚訝,“你自己還沒找落,倒替别人傷心呢?”
“我是希望能找到一個人長長久久的……你說,他們那麼甜都分手了……明明一起經曆過那麼多,最後還是分手了。”
“哦……”秦司霁點點頭,“我是聽說你們這個圈兒挺亂的,傳染病也快。”
姬塵音臉色僵硬,“……老大……我不是那種很随便的人,和秋铖那次……我那會兒腦子短路了。”
“啊,知道知道,我沒說你,我說的是其他人。”秦司霁解釋道,“老六給我看過推特,上面約得那叫一個亂,用詞還很露骨,簡直沒眼看,惡心的我一天沒吃進去飯。”
解釋适得其反,越描越黑,姬塵音沮喪,“你們是不是都瞧不起我這種人啊……隻是嘴上不說。”
要按實話說,那肯定傷人,再者,相處下來也不覺得姬塵音有什麼問題,x取向是私人問題,隻要不影響他的生活,其他都無所謂,“還行,我跟老六挺開放的,不會因為這點事兒有色眼鏡看你。”
“那你們會不會覺得我掰彎了秋铖,讨厭我?”
這人表面看軟綿綿的,問問題還挺尖銳,秦司霁咬嘴唇,他不擅長說謊,有一說一,“你們兩個人的事哪兒輪得着我們說三道四,隻要老三喜歡你,我們不會說什麼的。”
“……所以你們的态度是?”
“我們也想看老三到底能不能追上你,追到手後能堅持多久,說這些你可能不愛聽,不過這是實話,我覺得……兩個男人的感情,沒有法律支持,也受社會輿論束縛,生理構造上也……反正多少有點不靠譜。”
“……”姬塵音有些小情緒,撒脾氣故意說,“可是,上次在海南玩,師兄偷偷告訴我他喜歡你诶。”
秦司霁一秒驚愕空白,“啊?”
姬塵音堅定,“嗯。”
“……”尴尬幾秒,秦司霁擡手暫停,“不行,趁咱倆在一塊兒,我直接問本人,看看到底怎麼個事兒。嘶——”
反正他不是胡說的。姬塵音默默等待回複。
「老六啊,聽小姬說你喜歡我?啥時候的事?」
傅一宇跟戴秋铖正在辦公室指揮線上直播的工作,突然收到這條消息,一整口飲料全噴屏幕上,被戴秋铖嫌棄要死。
無視埋怨,趕緊回複,「我騙他的,他成天師哥長師哥短,我怕他掰彎老三不夠再把我也套裡面,老三總因為這事兒跟我翻醋壇子,三天兩頭懷疑我喜歡塵音,要不就懷疑塵音喜歡我,所以才這麼說的。」
看到回複,姬塵音有種遭到背叛的感覺,眼眶泛酸,“你們都什麼意思啊……嫌我直說不好嗎?我把你們當朋友,你們卻像防賊一樣防着我……”
秦司霁擺擺手,“我們不是嫌你,是老三太喜歡你,疑神疑鬼,老六沒辦法才這麼說的。”
姬塵音撇嘴搖頭,“老大,你不用再說了,我知道這是什麼意思,跟師哥說我以後都不會靠近他了,讓他放心吧。”
說完拎起自己的東西離開,秦司霁在後面喊他,“你真别多想,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完了完了,禍從口出,都怪這張把不住門兒的嘴,秦司霁趕緊給事業二人組打電話說明前因後果,表示姬塵音很傷心的走了,擔心又想不開鬧自殺。
“那你現在幹啥呢?還不趕緊跟着?”
“我可是罪魁禍首,我再跟着,一生氣的直接跳樓怎麼辦?”
戴秋铖頭疼無語,“淨給我找事兒。”
戴秋铖跟他哥不一樣,對待危機從不耽誤,拎包穿外套戴好口罩,“現場進行到現在也沒什麼問題了,我先回去看看,你盯着點兒。”
傅一宇接盤,“昂昂,去吧。”他也擔心出危險,但怕稍微表現出來一點就被戴秋铖記上,所以裝作不在乎。
他們都把姬塵音想象的太脆弱了,他隻是單純到外面透氣緩和情緒,走走停停最後坐在公園秋千上晃啊晃,搖啊搖,越想越氣,停下拿出手機給傅一宇發信息,「我現在很生氣,我也不是見到男人就喜歡的,為什麼要那樣誤會我?」
另一邊,傅一宇收到信息,抓頭歎氣,首先先拿出個态度來穩住對方,「是我錯了,對不起啊。」
姬塵音發完之後立即編輯下一段聲讨的文字,沒想到對方道歉來的這麼迅速,還以為會死咬牙關推卸責任不承認呢,現在這……猶猶豫豫删掉編輯一半的不滿,換個角度重新編輯「總之,我現在很生氣,很生氣,非常郁悶。」
「诶呀那怎麼辦?是不是哄不好的那種啊?」發完這段還發了一個哭哭的狗狗表情。
笑點極低的姬塵音噗嗤就樂了,讨厭,他還生氣呢,這是幹嘛,壓下嘴角别别扭扭,「我還生氣呢……你嚴肅點兒」
「想吃什麼晚上讓老三給你做,就當賠禮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