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單粱自己選擇做跟妝助理,戴珩津便沒特殊囑咐那邊關照單粱,畢竟,多吃些苦頭就該老老實實回來了。
可是,這份苦裡,也包含了他自己。
中午叫單粱到他辦公室吃飯,單粱說沒空匆匆挂斷;晚上他加班到八點下班,給單粱打電話一起回家,單粱讓他自己先回。
什麼工作,第一天上崗就忙得飯吃不上、家回不了?戴珩津完全不了解這個職業,懷疑單粱在騙他,打聽到單粱的工作位置,親自到現場确認情況。
這裡的空調溫度過低,出奇的冷,可往裡走,路過那片聚光燈又出奇的熱,亂糟糟的拍攝場景裡,除了演員,其餘人都戴着口罩,每個人都忙得顧不上看他,他也找不到單粱在何處。
毫無頭緒地巡了一圈,忽冷忽熱且嘈雜的環境令他難受。無奈叫住一個路過他身邊的工作人員,“單粱在哪兒?”
工作人員忙着呢,頭都沒擡随手給他指了個方向,“不知道,你到後面找找。”
戴珩津順着方向尋過去,在一群造型各異的古裝試鏡演員中,就像固定雷達一樣瞬間鎖定了單粱的位置。
單粱正在幫化妝師遞工具,虛心學習技巧,被拍到肩膀才回頭去看,發現是戴珩津,“啊你,你先去外面等我。”
戴珩津不走,“幾點回家?”
“快了快了,”單粱推他,“拍完這組就沒了。别在這裡等,這裡亂。”
戴珩津無語離開,化妝師看看他,手頭繼續化妝,嘴也沒閑着,好奇問道,“誰啊?外形不錯。”
都不認識戴珩津?單粱詫異,但一想,戴珩津戴着口罩,沒認出來也正常,“呃……朋友。”
“哦~”單粱之前可是在網上結結實實黑紅了幾次,在場的都認識他。他說朋友周圍人秒懂,化妝師姐姐笑着調侃他,“有這種朋友還來做這麼累的工作啊?”
單粱無言以對,看來大家都認為戴珩津是他的新金主了,讪笑着不否認也不确認,“想多學點東西,跟您一樣厲害。”
大家都一笑而過,就這樣緊張而忙碌地又工作了兩個半小時,終于完成所有試鏡演員的妝造,但還需要等卸妝和清點,還是走不了。
大概能休息兩小時,單粱立刻出去找戴珩津,戴珩津正抱臂在牆邊遠遠看着拍攝,按照以前交往過的對象們等待他時的惡劣态度,單粱心想自己八成要受到埋怨和批評了,乖乖靠過去,“不好意思啊……真的很忙,讓你等這麼久。”
戴珩津放下雙手轉向他,“沒事,走吧。”
說着來拉他的手,單粱向上收起手,在戴珩津微訝的目光中支吾解釋道,“隻能休息兩小時,還不能走呢。”
戴珩津對這超負荷的工作量感到震驚,“每天都要這樣嗎?”
“不知道,今天正好遇到有大型古裝劇定妝照。”
“……”戴珩津叉腰無奈歎氣。
單粱聽到,抿抿嘴不好意思地扭捏道,“要不你先回家吧?别耽誤你明天工作。這兒離家挺遠的呢,要不你叫司機過來?”
戴珩津看看他,“兩小時是吧?”
“嗯。”
“走,到我車上休息。”
“啊?”
單粱被戴珩津拉到車上,還從後備箱裡拿出小毯子,兩個人一起坐到後座,幽亮的小頂燈模糊映着他們的輪廓,“吃飯了嗎?”
“吃了,”單粱偷偷打量戴珩津的神色,“你……不生氣嗎?”
“?”戴珩津不太懂,“你指哪方面?”
“就是……”伸出手指偷感極強地指攝影棚的方向,“所有。”
戴珩津神色淡然,反問,“你喜歡這份工作麼?”
“還行吧,其他的我學不會,也做不來。”
戴珩津思考着,砸錢捧單粱重回星道也輕松不了,沒準比現在還忙,“為什麼突然想認真工作了?”
單粱抿嘴幽怨地注視着他,不說話。
垂眸握住單粱的手,放到自己腿上輕輕安撫着,試圖用這樣的小動作給對方增添一些安全感,“單粱,我希望你每天都過得充實快樂,我喜歡你像以前那樣對着我笑,你想學習,我可以教一些更适合你的,這份工作太影響健康。”
這個提議蠻意外的,“你教我?要教什麼?你哪裡有時間。”
“慢慢學,又不急。”
“可是學什麼?做生意嗎?讓我背幾句台詞表演可以,真實的我學不來。”
戴珩津為難地皺眉思索,他會的很多,但能教單粱的……幾乎沒有。
“噗——”單粱被他的嚴肅逗笑,“幹嘛皺眉啦,抱抱我不就好了?”
戴珩津神色依然憂愁,擡眼很認真地說,“怕自己沒東西教你,讓你失望,會離開我。”
單粱也笑不出來了,同樣歎氣,“你看,我怕你将來會不要我,你擔心我不要你,我們都很不安。你喜歡提心吊膽的氛圍嗎?我是不喜歡。”
“我也不喜歡。”沒見過誰談戀愛每日殚精竭慮的,比工作還累,戴珩津情緒低落,“可能我不适合談對象,或許……以前的事,我也有錯。”
單粱知道他說的是前兩任,能讓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戴珩津說出這種悔醒的話,單粱覺得自己可神氣了,沾沾自喜地開導戴珩津,“沒關系,你不需要适合談對象,隻要适合我就好啦。”
聽到單粱輕松開着玩笑,戴珩津眼中也有了笑意,挪腿跨到單粱那邊,緊挨着坐,“其實,我挺合适了吧?”
“喂,你,”突然拉近距離讓單粱措手不及,向後躲,整個人靠到車窗門邊,“你幹嘛,現在有記者呢,你不怕被拍到啊。”
戴珩津笑意加深,眼裡隻有單粱有些慌張的模樣,擡起手臂,指尖在開關處輕輕一勾燈便熄滅了,在視線陷入昏暗的一瞬間,單粱的唇上渡來微壓溫熱的觸感,起初是不願張嘴接受的,但耐不住那反複厮磨與撒嬌讨好般的撬動,不情願地微微張開縫細,下一秒便被大肆地按壓掠奪,渴望親昵的心意曆經多日終于如償所願,戴珩津豈能輕易放過他,把人抱緊懷中吻着、咬着,揉捏着,霸道的侵略讓單粱喘不過氣,但空間狹小施展不開隻能發出“唔、唔”的微弱反抗,說不清這場激烈的交戰持續了多久,直到單粱頭昏眼花才重獲順暢的呼吸機會,不過軟綿綿的身體還由對方把控着,“你……你犯規……”
戴珩津又湊上來,顯然意猶未盡,“那你罰我吧,懲罰條件隻能從我身上選。”
那是懲罰你還是獎勵你啊?單粱默默翻白眼,“那你選吧,想被我打,還是想讓我親回來。”
戴珩津止不住笑,“要不,用你打人的力氣親我吧。”
厚臉皮的要求換來一聲冷哼,“你想得好美哦~”
戴珩津不貪心,能親到就很滿足了,轉過頭去想重開頂燈,頭突然被強硬的捧着扭了回來,上下位置颠倒,被以剛才與他同樣的侵略方式狠狠報複了一通。
再這樣下去恐怕不能簡單收場了,主要是時間不夠,單粱手機在褲兜裡響了幾次,借理由暫停,戴珩津不滿意地微微呼勻氣息拉他繼續,他一邊看消息一邊推,“不來了,叫我過去呢。”
“那麼多人,不差你一個。”
“那可不行,多一個人幹就能早點收工。”說着便打開車門,一隻腿跨出去,“現在太晚了,要不你在附近找間酒店住吧,開車回去不安全。”
單粱小跑着回去工作了,留戴珩津一人在車裡啞巴吃黃連。到嘴邊的肉,就在眼前遛來溜去,就是吃不到嘴裡,剛才那麼好的氛圍,如果再給他點時間,就算吃不全,也能解解饞吧?以前那麼貪S的主兒,最近怎麼當上法海了呢?無語的他整個人都麻了。
單粱回到化妝室,化妝師姐姐看到他面色紅潤笑盈盈地,“喲,吃人參啦?還是吃唐僧肉了,這小臉紅的。”
單粱趕緊戴上口罩遮掩心虛,“嘿嘿……沒有沒有。”
另外一組的化妝助理八卦他,“可比唐僧肉香呢,我剛才看見他跟剛才那大帥哥一起到車裡休息去了,”小助理在衆人的注目下開玩笑地語氣問單粱,“他給你補得吧?”
化妝室裡笑聲成片,單粱跟着笑,但什麼也沒說。
後半段的工作悄無聲息的開始了,大家聊八卦也是為了擋困勁兒,有人問跟他在一起的帥哥是誰,單粱三緘其口保密,說對方身份特殊,不能公開;有人問他是不是他男朋友,單粱也不承認,說隻是朋友關系。拐彎抹角也問不出有趣的内容,大家便漸漸地轉移話題了。
終于熬到收工,已經淩晨五點半,天都半亮了。
妝造組三三兩兩結伴出去,單粱低着頭走在後面,他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
走着走着,突然撞到了人,“啊,不好意思……我沒看路。”
他還道歉呢,被撞的人卻抱住搖搖欲墜的他,單粱驚訝擡頭,發現是戴珩津,瞬間清醒——周圍都是同行,這家夥怎麼這麼大膽!不怕曝光嗎!
在車裡等了他一晚的戴珩津剛要說話,單粱猛地推開他拔腿就往車的反方向跑,本來也有些困頓的戴珩津吓醒大半精神,邁開腿去追。
同化妝室的幾位相互看看,非常八卦的小助理咂舌,“這是演哪出?讨債的?”
另一位補舌,“有點想象力,興許是《霸總的落跑甜心》呢。”
“噫~好土的瑪麗蘇劇名,”小助理搓搓胳膊,再次扭過頭去看跑遠的兩人,“不過我是土狗我愛看。”
某甜心确認四周無人後才扶到路邊的樹停下,戴珩津趕到他身邊停步,叉腰緩氣,“為什麼跑?”
單粱拍樹幹借力站直,“天亮了诶,都和你說這裡有娛記,你還不注意。”
“如果公開了,不是對你更有利麼?”
“哈?”單粱不可思議道,“私生活被發到網上讓人指指點點,對我有利?我瘋了?”
戴珩津挑眉,很難相信這句話是從以往花邊新聞不斷的單粱嘴裡說出來的,“我還以為你喜歡被挂到網上。”
“我被罵上瘾啊?”單粱又累又困還要操心會不會被拍,“以前曝光是讓更多金主知道我,為了賺錢。現在再曝光,純純的惹麻煩,”他看戴珩津完全不在乎的樣子,“難道對你沒影響嗎?”
戴珩津不知又在偷偷醞釀什麼馊主意,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好了,先回家休息吧。你在這裡等我,我把車開過來。”
單粱覺得戴珩津身價不菲、資産衆多,應該比他更擔心負面新聞,如果不在意,大概是有應對的解決辦法吧。
也是,人家可是娛樂公司的老闆,他這種小魚小蝦操哪門子鲸魚的心。
等車來,大大方方上去了。
大家猜猜他們被拍了嗎?肯定被拍了啊。隻是還沒到曝光的時候。
路上單粱擔心他的精神狀況,“你能行嗎?疲勞駕駛很危險的,要不就近找家酒店吧,你九點還要去上班。”
“今天我也休息。”
“啊?你休息?”
“怎麼,我不能休息?”
“不是,你休息?那你的工作怎麼辦?”
戴珩津發笑,“單粱,你好像很喜歡站在打工者的角度為我考慮一些沒用的問題。”
“嘁!好好好,我就是窮,地位也沒高過,我哪兒知道你平日都什麼安排。”抱怨了一通,小聲嘀咕,“明明以前天天工作,沒日沒夜的。”
戴珩津聽得很真切,解答他的小嘀咕,“那會兒是想拴住你,不給你留時間到外面厮混。其實暢意那邊,我大可不去。”
單粱忍住動手的沖動,咬牙切齒,“你現在承認了是吧?”
戴珩津以笑作答。
不過單粱也很好奇,“我以前确實沒見過你,那你以前都在哪兒呢?”
“一般是深圳北京兩頭跑,也經常出國,如果沒遇見你,我不會在北京待這麼久。”
“可是你不是……?”單粱納悶,他不是有特殊身份嗎?
“所以才定期回北京。不然沒必要過來。”
“……那你那次在……”
“我想處理暢意,讓江英先組飯局聊聊,他非要摻着解決張施澤,抓對方的把柄,就把你牽扯進來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那他們的相遇細想下來還真是見縫插針,“那你這麼久沒回深圳可以嗎?”
他要怎麼解釋,到達他這個級别想在哪裡都可以,看單粱似乎體會不到這種自由,一句話百樣說,挑句最動聽的,“以後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這種話單粱在别人那聽過無數次,都形成免疫了,不痛不癢地,“哦,随便。”
“你要懂得抓住機遇,大膽的投資,就會得到豐厚的回報,隻需要一點點信任,時間會還你一個奇迹。”
單粱狐疑地打量他,“我真懷疑,你不是搞傳銷的吧?”
“哈哈……”
回到家各自洗漱,單粱敷上面膜,打算修複熬夜受損的肌膚後再睡,戴珩津突然來敲門,睡衣就系了下面兩個扣子,站在門口耍賴,“我睡不着……”
單粱心想這都是他當年玩剩下的,“所以呢?”
“感覺你這裡的寝具不錯,溫度也适宜。”沒臉沒皮湊近,兩隻爪子不安分地伸出來想抱單粱,“你的味道也好聞。”
“快把你迷死了吧?”單粱才不讓他碰,側身讓開路,允許戴珩津進來睡,“不老實就轟你出去,ok?”
戴珩津比劃ok的手勢,生怕單粱反悔似得撲向套間裡面的大床,霸占領地後側身撐着頭看單粱往身上擺弄那些化妝品,美滋滋邀功,“特意給你準備的,怎麼樣?”
單粱平日确實很注重保養,戴珩津為他準備的這些從頭到腳,甚至從外到裡,一應俱全,有些牌子認得,有些不認得,全是外文,甚至搜不到,還好在側面幫他貼好了具體用途,“還不錯。”
“我讓他們根據你以前用的那些化妝品,分析出來适合你用的,我做的不錯吧?”
就想讓他誇他呗,真幼稚,單粱矯情地扭開身體乳瓶子哼唧,“這不是最基本的麼~”
他倒不避諱,明知道身後有頭蠢蠢欲動的餓狼盯着,照樣把上衣脫了仔細抹勻乳霜,戴珩津偷偷走過來,才發現單粱後背肩胛骨附近有一處刀傷,伸手過去,“這是?”
單粱回身拍開他的手,“齊嚴同夥拿刀偷襲我劃傷的。”
他不轉過來還好,這樣正面朝戴珩津,之前被水霧掩藏起來的前胸上方與肩相連的地方淡淡的泛黃淤青暴露無餘,他知道戴珩津又看見了,輕描淡寫解釋,“AK後坐力太大,撞得。”
戴珩津為他這一身經久未散的傷感到虧欠,想碰又不敢碰,“還疼嗎?”
“不疼,都快好了。”被這樣盯着有一絲絲尴尬,擡手捂住肩膀,不想在讓戴珩津觀察他的傷,“别看了,怪醜的。”
戴珩津這嘴最近像抹了蜜,甜到發齁,“不醜,你最好看。”
單粱嘁了一聲轉回去繼續抹乳霜,“你快睡吧,反正你期待的事也不會發生。”
戴珩津被晾在一旁,轉動心思,方法總比困難多,隻見他伸手從寬口瓶裡挖出一坨緻死量乳霜,在單粱驚訝且心疼的目光中,正大光明的摸人家脖子、肩膀和後背,“我幫你,能快點,腿用不用?”
當然用,但單粱不想讓他弄,“你又犯規!别以為我看不出你想幹什麼!”
戴珩津臉不紅氣不喘,死裝,“我想幫你啊。”
單粱警告他,“再這樣讓你出去了嗷!”
戴珩津可憐巴巴地舉着兩隻混滿乳霜的手,“那這些怎麼辦?這個很貴呢~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