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英先接到秦司霁電話時很意外，甚至湊到何幸陽身邊才接通，“……喂？”他小聲探問，懷疑對方是不小心誤觸。

過了幾秒，那邊還沒有聲音，和何幸陽對視一眼，“打錯了，我就說麼……怎麼可能給我打……”

正準備挂斷，秦司霁猶猶豫豫蚊子一般細語微氣開口了，“那個……沒打錯。”

電話這頭的兩人驚訝對視，江英先結結巴巴，“啊，啊沒打錯啊，那，找我？”

“對……”秦司霁又忐忑又糾結，他内心十分抗拒和這兩個曾經傷害過他的人有交集，但他勢單力薄，真的很需要有錢有勢有人脈的江英先，“我想請你幫個忙……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何幸陽知道他這個學生是很開朗的性格，突然變得這樣唯唯諾諾很不尋常，接手電話，“是我，是不是遇到麻煩了？有的話跟我們說。會幫你的。”

“嗯……是有點麻煩。”

這像擠牙膏似的吞吞吐吐何時才能進入正題？江英先急性子，遞嘴過去催，“什麼事你說啊，要是不方便在電話裡說，我們現在去找你。”

“别别，”他更不想見面，“就是，我朋友們昨晚到今天開始都聯系不上了，我去報案，警察說他們沒事，可是他們又都關機，誰也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昨晚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才找你……”

“哪個朋友？”

“就你見過的，上次一起……酒店那個事兒……”

“嗷……我記起來了，那傻大個兒是吧？”

何幸陽瞥瞪了眼江英先，“除了小傅還有誰？”

“秋铖和他的……呃，”不好直接讓戴秋铖出櫃，臨時改口，“那個小學弟姬塵音。”

江英先驚訝，“戴總弟弟也失蹤了？”

“是。”

“你最後見他們是什麼時候？”

“就昨天傍晚，秋铖說他哥要抓他？要回他家的四合院躲一躲，我還有工作沒跟着去，他隻帶走了姬塵音，現在兩個人一起失蹤了。”

何幸陽快步到辦公桌前拿起筆在便箋上記下關鍵線索，江英先又問，“那另一個呢？”

“他早兩天就失蹤了，秋铖就是去找他哥幫忙後，回來就忙着要躲起來。”

這番詢問下來，幕後操控者已昭然若揭，江英先早就想在戴珩津那裡扳回一局，此刻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我幫你查。”

緊接着便聯系戴珩津，“在哪？跟你彙報工作。”

“小噴泉的涼亭。”

在那幹什麼？大老闆上班帶頭摸魚，二老闆挂斷電話對何幸陽說，“我出去一趟。”

“嗯，去吧，”臨出門何幸陽不放心囑咐他，“注意身份，不要吵架。”

“放心吧。”肯定會吵起來的。

到涼亭處，戴珩津在打電話，聽着像在幕後指揮别人做什麼事，英文太多而且都是專業詞彙，高中都沒讀完的江英先聽不太懂，他想，反正肯定不是好事。

看到江英先的身影，戴珩津便收尾挂斷電話，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靠進椅背神态輕松，調侃的語氣，“這麼主動工作。”看他兩手空空，“文件呢？”

“讓秘書發你了，”江英先坐到對面的位置，發現戴珩津臉頰上有粉底液遮蓋後的淡青色，“喲，臉怎麼了？”

戴珩津面無表情，“有事麼？沒事再見。”

“我來是跟你确認另一件事。”

戴珩津不動聲色看着他，在等他說。

“聽說，你最近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了？”

戴珩津平靜看着他，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這次新企劃的項目亮點是法治綜藝？”

江英先嗤笑，“你在跟我裝傻麼？”

戴珩津也笑，“那你報警吧。”

“最近涉及你家的新聞接連不斷，”江英先非常直白的說出來，“你又不加以制止……嗯～讓我猜猜看……”

對視雙方，一個狡黠，一個深邃，狼虎交鋒不遑多讓，戴珩津閉嘴不言讓他繼續說，看他想幹什麼。

江英先故作思索，“……你盯上的獵物是誰呢？”

“難道希望是你？”

“哈哈……！”江英先大笑，“跟我又有什麼關系，不是你家的内部鬥争麼？”

戴珩津嫌他話多，“知道無關就老實待着。”

“可是，無關的人不止我一個，為什麼總喜歡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江英先側身翹起腿，手指點點桌面，“你自己的事，自己解決，不要再操控别人做你的替罪傀儡，懂我意思麼？”

“不懂。”

江英先抿嘴點頭，“好，不懂，”直言道，“我也不和你兜圈子，傅一宇，是不是在你那兒。”

戴珩津臉色陰沉，悶聲思考片刻，非疑問，用結論的語氣确定，“秦司霁聯系你了。”

他能想到這層江英先一點也不意外，大方承認，“想想你我曾經做過的事，坑了一個不夠，還要再坑第二個？他們也有自己的人生，不是生來替你擋槍子的！”

怎麼都說着同樣的話，他都聽膩了，“我支付了遠超價值的傭金，他同意的。”

江英先詐他，“可你沒告訴他風險和代價是什麼，對吧？”

“他是生意人，高風險高回報，反之亦然的道理他該明白。”

明白個鏟鏟，戴珩津是個什麼貨色江英先一清二楚，“那你跟我講講，你讓他幹什麼了。”

“社會上的事少打聽，知道太多沒好處。”

江英先噗嗤嘲笑出聲，“老掉牙的台詞從你嘴裡說出來，還真有年代感。”

“我支付你高額的薪水不是讓你跟我閑聊的，”戴珩津先站起來，“做好分内的事，其餘少操心。”

江英先仍坐在那，“好的，老闆，祝願你籌謀得當，别最後弄得衆叛親離，哦對，千萬别把自己玩死，害我丢工作，我現在可是有家要養的人。”

戴珩津拿走手機和車鑰匙，“借你吉言。”

他走後不久，江英先撥通他手下線人的電話，“戴家有個四合院，查查在哪。”

「私域别墅」

特殊時期隻能用特殊辦法，經過協商，戴秋铖和傅一宇隻能通過電話辦公，隻能打公司的座機聯系一個人，通過那個人轉接分配工作，羅筱茵得知這個消息時，感覺天要塌了。

在認真記下工作安排之後，忐忑問兩位老闆，“……不是進去了吧？”

“進去了還能給你打電話？”傅一宇數落她，“盼我倆點兒好吧你！小腦瓜子一天天琢磨啥呢！”

羅筱茵委屈，“那你倆一起消失，讓我怎麼辦啊！”

“你以為給你打這個電話很容易嗎？我們也很急啊！”

“喂……”戴秋铖無語看這倆活寶鬥嘴，重點批評傅一宇，“你能不能穩重點？就因為你總這樣，像個愣青，公司形象才上不去，形象上不去業務就上不去，業務上不去收益就上不去，收益上……”

“我錯了師父，别念了，”傅一宇都快被他念得耳鳴了，直接認輸然後再囑咐羅筱茵，“公司這邊暫時靠你了，讓大家不用擔心公司運營問題，另外，我和戴總商量了一下，決定用上四休三模式，每周三、周六和周日休息，看看怎麼和客戶溝通，把手裡的工作做好，就當特殊時期的員工福利了。”

“好，我一會兒看看怎麼安排，然後告訴大家。”

“約摸一星期或者十天半個月啥的吧，事情解決了帶大家團建周邊遊。”

戴秋铖斜他一眼，“你又擅自主張，現在誰還敢紮堆兒出去玩兒。訂些下午茶就行的事搞那麼麻煩。”

傅一宇擺爛，“行行，你說得對，你都對。”

“我都懶得說你，話多還愛上頭，滿嘴跑火車完全不考慮實際的。”

“我這不是想給孩子們添福利，鼓舞士氣嗎？這也有錯？”

“鼓舞士氣？你這叫畫大餅，還是印度飛餅，又臭又難吃！”

“你吃過？”傅一宇不幹了，跟他杠上，“也不知道是誰，之前大早起來去早市買臭豆腐吃！還要給我閃送過來！”

羅筱茵默默聽倆老闆在電話那頭拌嘴，撇撇嘴，心想這倆人還跟以前一樣，靠譜之中又透露着極不靠譜，而且……真不把她當外人啊，就這麼當着她面互相拆台……心好累。

然後就聽到戴秋铖湊近電話，“行了就先這樣，你先去安排工作，有問題再打這個座機，但不要告訴任何人，也不要讓别人進我辦公室。”

“好的戴總。”終于結束煎熬，羅筱茵輕松了不少。

結束通話後，戴秋铖洩氣倒進沙發靠背裡，“早知道就該出國留學去，畢業後在國外開公司，總比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自由多了。”

傅一宇沒心思聽他嘟囔，雙眼注視座機入神，仿佛被聽筒吸走了靈魂。

戴秋铖察覺，坐起來側頭好奇打量呆如木雞的傅一宇，“诶，想什麼呢？”

傅一宇像恐怖片裡的提現木偶，突然轉動眼球斜看過來，又轉了回去，随後像重新活過來一樣打探四周，戴秋铖皺眉問他，“你又抽什麼風？”

傅一宇壓低頭肩，狗狗祟祟小聲問，“我要是偷偷給老大報個平安，你哥會知道麼？”

戴秋铖聞言也環顧客廳周圍一圈，并沒有看到單粱，剛才聽說姬塵音在院子裡練瑜伽就出去學習了，估摸沒盯着他們，“要不……”戴秋铖也不确定，“小試一下？”

“要麼打，要麼不打，小試怎麼個試法？”

“就是……”

話剛說一半，突然聽到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兩人噤聲朝來源看去，發現姬塵音小跑着過來，拉戴秋铖的手，“快來跟我去聽聽，單粱在接電話。”

接電話有什麼好聽的？聽人家隐私也不太好吧。兩個人仰頭看他都不動。

見他們不動，姬塵音解釋道，“好像出軌呢，還是個外國人，講的英語。一直說想你想你什麼的，還說有空了去找對方。還說懷念在對方家裡度過的日子，很愉快。”

兩人互換眼神，八卦的心熊熊燃燒，生怕晚一步就聽不到了的速度沖到院子，三個人疊在角落偷聽。

「假裝在說英語環節又來了」

“是的，我現在很好，不用擔心我，”單粱笑呵呵回應對方，“身上的傷都好了，隻有一小點痕迹，買了疤痕膏，恩恩，放心吧。”

「牆角的三人」

傅一宇先開口，“這人甚至知道他在國外遭遇爆炸的事兒，老姘頭了啊。”

姬塵音繼而分析，“還關心他的身體，甚至有沒有留疤？關系匪淺呢…”

戴秋铖面露擔憂，“不會吧……他不是很喜歡我哥麼……不會做這種事吧。”

其他兩人眼色複雜，畢竟他們之前從戴珺潔那裡了解到戴珩津被前女友戴綠帽子的悲慘過去，如果在單粱身上重蹈覆轍……

不敢想象。

三人幹咽口水再次看向還在交談的單粱，傅一宇好奇問道，“他不是沒怎麼上過學麼？怎麼英語這麼好？全程英語交流呢。”

戴秋铖沒當回事，“不知道。他不是香港人麼，英語好也不奇怪。”

姬塵音對此有發現，“我早上起來的時候有見到他在院子裡背單詞，很厚一本詞典。上面還貼了不少彩色便簽。”

“哇……這個……真是，”傅一宇不知該怎麼說，隻能大歎奸情的力量，“厲害了。”

“要不要告訴你哥啊？”姬塵音問戴秋铖。

戴秋铖下沉嘴角，“再看看，萬一誤會了呢。”

傅一宇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最好别管，”用手拱拱戴秋铖，“免得給咱自己惹麻煩。再說你哥那麼厲害，這點事擺不平？”

戴秋铖也看不慣他哥如今的行事作風，但再生氣，那也是他親哥啊，眼下撞見這種敏感話題，讓他左右為難，“等他打完電話，問問他。”

“那他能說實話？你忘了他以前是幹什麼的了？”傅一宇白眼一番，“他之前還勾引過我呢，不巧被老大撞見，還貶諷我一頓。”

單粱确實前科滿滿，現在又在說，“好，你也照顧好自己，替我向費爾奇斯和艾佛利問好，哈哈，我也愛你，希爾，你那邊不早了，快睡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