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越來越近,躲閃的江弦生被不斷向前的舒明言逼退到了沙發邊緣,腰背抵上扶手,退無可退,能夠感受到,落在彼此唇齒間的呼吸,是那麼清晰。
“你,不想我嗎?”
她是如此迷人,紅唇吐露的話語像是迷魂湯,将江弦生蠱惑。
“我……”
【那我呢?你想我嗎?】
刹那間,所有美好的記憶被烈火吞噬,随着那道聲音響起,眼前的舒明言逐漸模糊,化為那四十七次的死亡時的樣子。
槍殺、割頸、自殺、落水、車禍……舒明言一遍遍,死在江弦生眼前。
“阿弦快跑!”
“走!阿弦!走!”
“不要過來!阿弦,你快走!”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一遍一遍的,舒明言死在江弦生眼前,第十八次、第二十一次、第二十五次、第三十三次、第四十五次——然後,最終定格在第六次重生,舒明言的第七次死亡。
“阿弦……如果……真的有來生……離開我……活下去!”
鮮血将舒明言染成了紅色,血肉模糊,除了臉幾乎沒有完好的部位,卻依舊笑得溫柔。連生命的最後,也都在為她着想。
恍惚間,江弦生的視線越過眼前的舒明言,在沙發的另一端,第七次的舒明言就站在那裡,溫柔地對她開口。
【不是說了不要靠近我嗎?阿弦,你不聽話。】
江弦生猛地顫抖起來,異樣的狀況讓舒明言十分詫異,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江弦生就一把推開了她,相交的手也在一瞬間分開,倒在沙發上的舒明言擔憂地看着突然站起又不斷後退的江弦生。
“我沒有!我聽你話的!我有在聽你話的!你說的我都聽的!”
江弦生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捂着頭崩潰地連連後退,聲音漸漸帶上了哭意,撕心裂肺的哭聲在房間内響起。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把我帶到了你家】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見你的”
“我沒有……我沒有不聽話……我沒有……”
幻影不斷靠近,江弦生退到牆邊已退無可退,咚的一聲跌落在地,而幻影也走到了身前,低頭蹲下,眼目中閃爍着眷戀,言語也是極盡溫柔,是江弦生最熟悉的語調。
【好阿弦,你最乖了,是不是?】
江弦生抱頭蜷縮在牆角,渾身顫抖不止,哭的聲音嘶啞卻依舊反複低喃。
“我乖的……我最乖的……我會聽話的……”
舒明言怔怔地看着江弦生詭異的行為,從驚詫到擔憂,再到心疼不已。這五年,她都發生了什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舒明言哪裡知道,對江弦生來說,從來,都不止五年。
一次次看到愛人死在眼前,有多少人能夠正常呢?
舒明言是江弦生的光,一次次被迫在眼前熄滅的光。
江弦生沒有崩潰,但也在崩潰的邊緣,一顆心破破爛爛,縫縫補補,将就使用罷了。
舒明言在江弦生身前蹲下,伸手抓住不停捶打自己頭部的江弦生的雙手,放輕聲音道:“阿弦,别打了,你會痛的,好嗎?”
【離開我,活下去,好嗎?】
她的關心與心痛是那麼的真實,眼前的舒明言與幻影重合,心跳幾乎停止,江弦生看着舒明言發怔,漸漸停止了顫抖,好一會才找回了言語。
“你走!”
江弦生用盡全力才克制住自己,輕輕掙脫舒明言的手,生怕用力會傷了她,避開接觸,起身找到車鑰匙才看向舒明言。
“讓人接你,或者自己開車走。”
江弦生的眼神很冷,舒明言在冰冷中看到了恐懼。她在恐懼什麼?舒明言在心底藏下疑惑。
“走!我讓你走!聽不懂嗎?!”
“我不想見到你!”
“滾啊!”
頭像是要爆炸了一樣,江弦生知道自己的精神已經到了臨界點,逐漸暴躁的情緒愈發不可控制,鑰匙被狠狠砸向舒明言腳邊,江弦生隻想盡快結束這一切。江弦生知道,舒明言再在這裡待下去,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第三十次重啟的前車之鑒還曆曆在目,她不能再重蹈覆轍。丢下鑰匙的江弦生,不再看舒明言,轉身逃也似的跑回卧室,砰的一聲關上門的同時将門從裡反鎖,随後江快步到桌前顫抖着掏出抽屜裡的藥品,看也不看匆忙吞下,江弦生坐在地上用腰帶将自己右手綁在床腿,靠着床沿閉上眼,任憑幻影開口,都不再有任何反應。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約是藥力終于起效,江弦生被拖入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