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言明白江弦生的意思。
“小語”舒明言轉頭喚了一聲錢語,錢語不明所以地擡頭望去,對上舒明言的視線,很平靜,卻讓她莫名有些心慌。
“你為什麼要幫助她呢?”舒明言的語氣很淡,明明是詢問,卻仿佛在陳述一件事實。
錢語心裡一驚,連忙否認,“明姐,你在說什麼?幫誰?”說出口的話,帶着她自己都察覺到的驚慌。
“小語,我們認識13年了。”舒明言說着歎了一口氣,吐出失望。
錢語語塞,想要為自己辯解,張了張口,說不出半個字,隻能沉默。
“我記得那年我22歲,你21歲,剛剛大學畢業,就擔任了我的助理。”舒明言說着停頓下來,數秒後才接着說道:“我記得很清楚,面試時我在,因為你是杜氏集團資助的學子,資料也很漂亮,所以我選了你。”
舒明言回憶起記憶中錢語的異常,明明沒有要求她拍攝花絮,她卻主動承擔;明明給她放假休息,她卻堅持陪同全程;明明以前說好了送到樓下就好,卻偏偏要送到門口;在過往中有很多次,舒明言想要支開或者獨行時,錢語都會以各種理由陪同。
在他們查到的照片中,有很多照片明顯不是跟蹤者能夠拍攝到的,隻能是身邊的人。
還有就是那一世,第四十七次重生,江弦生因為爆炸死亡,錢語遞給她的平闆上所展示照片,太過詳細,屍體碎塊的照片不是一般人能拿到手,甚至連警方的證物照片都有,如果不是有人提前準備,錢語不可能收集得那麼詳細。
即便以杜氏的能力也不一定能收集到那麼高清的照片,更何況舒明言為了不讓父母擔心,并未告知父母此事。
除非有人特意拍攝。
那麼,錢語是怎麼拿到的呢?
“所以,為什麼?”
錢語沉默許久,艱難張口,帶着歉疚地哭泣。
“對不起,明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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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語出生在一個小山村,是家庭中第二個孩子,上有一個姐姐,下有一個弟弟。小山村十分偏僻,遠比江弦生所在的黔城要偏遠得多,村裡人多重男輕女,似乎隻有男孩才是自己的孩子似的,受這樣的環境影響,錢語家自然也不例外。雖然相較于其他家來說,錢家已是好了很多,但錢母還是接二連三地懷孕,這才生下一個兒子。
姐姐比錢語大一歲半,弟弟比錢語小一歲半。
錢家并不富裕,可以算得上是貧困,雖然有些重男輕女,但對待孩子大抵算得上是平衡,吃穿用度并沒有太大的區别,隻因為錢家實在是太窮了,窮到沒有餘地去偏駁子女。
姐姐用完妹妹用,妹妹穿完弟弟穿,錢語就這麼長到了上學的年紀。
錢家倒沒有什麼女子讀書無用的想法,反正是義務教育,有政府資助幫襯,錢家父母也知讀書有大用,所以三個孩子到了年紀全都送去讀書。三姐弟十分用功,成績竟都不錯,所以學校迎來杜氏集團資助時,錢家三人都接受了資助,這也讓錢語的家境情況稍好了一些。
好在三姐弟讀書是真的不錯,在杜氏集團的資助下,三人順利高考,大姐高分考入滬城大學,錢語考入京華大學,弟弟考入漢城大學。
大姐與小弟都打算繼續深造,大姐保送本校研究生,弟弟複習準備中。而21歲的錢語,在畢業後到處投簡曆時,被舒明言看中當了她的助理,這一當,就是十三年。
當錢語知道舒明言就是杜氏集團掌門人的孩子,同時也是助學慈善基金的主要負責人之一時,錢語心存感激,發誓要用一生償還這份恩情。
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錢語也不知道事情怎麼發展到如此地步。
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偏離了原本的軌道呢?
2035年9月,錢語在回家路上被人堵惡意在路邊,是路過的盛越熙和馬君浩救了她,錢語不知道是陰謀還是意外,但她欠下了一份恩情。一開始他們旁敲側擊要打探舒明言的行程時,錢語拒不提供,對方也很快意識到協恩圖報不起作用,于是換了一個方法。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第二天,錢語就收到了裝着家人近照的包裹。
錢語徹夜未眠。
最終,她同意了盛越熙的要求。
恩情、自尊,都抵不過家人的安危。
錢語唾棄自己,覺着自己卑鄙無恥,懷揣着愧疚,錢語在要挾中做了許多事情。
舒明言是好人,江弦生也是好人,隻有她自己被裹挾着成為惡人。
錢語想過有一天被舒明言發現會如何,對方或許會驚訝,或許會不解,但沒有想過,對方隻是很平靜地看着她,然後問她“為什麼”。
舒明言太平靜了,仿佛早就知道了。
“對不起。”
錢語隻是道歉。
“對不起。”
除了道歉,錢語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