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千景扭過頭,故意忽略辭亦複雜的目光。
作為師叔不教點好的,盛千景帶頭翻至高處,站在到安城的城牆上,俯視着城中景象。
辭亦對他是寸步不離,不需要盛千景特地去提醒他,隻要盛千景一動,他就立馬跟上。
辭亦跟在盛千景的身後,從他們腳下的城樓這頭行至另一頭。
鬼城的城樓上沒有一個人間的衛兵,甚至也沒有陰兵來阻攔兩人。
一路上最大的障礙,也就是城樓上擺着的一些器具。
盛千景不禁感歎:“相比師州城,這裡簡直來去自如,難道這裡的城主不擔心有什麼人不過城門而是直接從城牆上翻過嗎?”
辭亦沒有答話,盛千景見他不在身邊,就回頭去找他。
沒想到見着他在不遠處站着,看着眼前的地面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盛千景走到他的身邊,順勢就坐到了旁邊堆的箱子上,對着辭亦招了招手。
辭亦注意到他的動作。
走到他面前,問:“怎麼了師叔?有發現什麼嗎?”
盛千景搖搖頭,拉過他的手,将他帶到自己身邊,拉着辭亦坐下:“沒什麼,我就是有一些好奇,這城中的人鬼界是如何交替的。”
想來城中人一到半夜就門戶緊閉的樣子,應當是問不出來的。
而這鬼城嘛,盛千景道:“咱還是盡量降低在鬼城的存在感好了,這種問題,自己探究也能知道答案。”
辭亦道:“明白了。”
他左手搭在刀柄上借力歇着,右手下意識去摸摸腰間的挂墜,結果卻摸了個空。
這才想起來梅花墜子剛給了盛千景。
盛千景見他這個動作就明白了,從袖中摸出墜子遞給辭亦,道:“呐,差點給忘了。”
辭亦卻沒有接過,而是向他師叔推回去,道:“既然說給千景玩玩,就别急着還我了。”
盛千景沒打算和他假客氣,本身他對這玩意兒就挺有興趣的,但是又擔心辭亦沒有這玩意兒萬一什麼時候路癡走丢了可怎麼好。
“可别,你回頭要是走丢了,我還得去找你。”
“哼哼呵。”黑暗中響起辭亦的輕笑聲。
城牆上沒有照明,就着城裡的燈火隻有一絲微弱的亮光。
盛千景帶着南柯一夢,視力大不如前,隻能勉強看見辭亦勾起的唇角。
什麼事這麼高興,他想着,走丢了很值得高興嗎?
盛千景伸手推推辭亦,對方沒有什麼防備,被他輕輕推得歪了一下身子,但很快又坐正。
不等盛千景問,辭亦便主動開口:“沒事,我會緊跟着師叔的。跟不上了我就在原地等着師叔回來找我。”
他好像話中帶話,盛千景不由得聽得一愣,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半天沒有反應,許久後他才輕輕阖動雙唇,說了一句:“知道了,那我可先收着了。”
他沒有直接将墜子收回去,而是一直在手中拿着。
說完這話兩人一時無語,靜匿得隻剩風聲,輕輕吹着城樓檐上的銅鈴。
叮鈴鈴的響着。
盛千景主動找話打破冷場,他摸着手中的墜子,不經意地提起陳景舟:“你說萬一他是來湊這裡祭祀的熱鬧的,等過兩天結束就離開了的話,我們再上哪找他?”
辭亦道:“師叔也覺得他是為了這祭祀來的?”
盛千景道:“他身邊有個這麼厲害的人物,咳鬼物?哈哈,反正就是,我覺得那人應當不是一般的身份。”
他下意識就是按照人的稱呼去喊,想改口又覺得有些别扭,于是幹脆算了,反正二人都能聽懂就是。
“冥界的構成我知道一些:除去你說的人間三座城外,真正處于冥界的一共有十座,與天界的玉京的十殿正好對應,也就是應當還有七城。”
盛千景說的辭亦也都知道,典籍裡都有記載,沒什麼特别的,但凡是個修士應當都有聽過這個說法。
辭亦接住他的話:“師叔是覺得那人的身份可能是某一座城池的城主?會不會就是這到安城的?”
盛千景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在看到陳景舟的時候就有了這個想法,隻是不敢确認。
他微微點頭,道:“不知具體情況隻能先認為陳景舟會離開了。”
兩人找陳景舟是受了天書仙所托,這天書的身份二人不知,隻是看在扶光都信任她而且是天界來的份上,自然的就順口同意為她辦這點事。
照她所說,陳景舟是擁有神格的人,那他如今這樣暫時不再能投胎了,這神格也就空出來了。
“不知道那位天書所說的,需要由他們去拼成的網是什麼。”辭亦聽盛千景提到天書便也想到這一點,“況且她沒有告知我們,找着陳景舟後需要做什麼。”
“嗯?”盛千景此時聽小七這麼一提才發現,“确實,她怎麼沒有告訴我們?!”
完蛋,兩人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聯系她們。
原先說好有淩澌在還能詢問一下,可如今在這城裡也找不到淩澌,就算找着陳景舟又能怎樣呢?
難道跟他說:“你等一等,等我們問一下怎麼處理你。”
盛千景有些郁悶地抱住腦袋:“他會不會又找那男鬼來揍我們,我覺着咱倆聯手也不一定打得過。”
辭亦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沒事師叔,打得過。”
盛千景道:“你差點讓那人打死吧,還好我的護身玉珏丢的快。”
“那謝謝師叔了。”
盛千景輕歎一口氣:“不客氣,反正我們馬上又要被揍了。”
他語氣裡帶着絲絲絕望,好像真的已經到了那地步。
辭亦被他說的不僅沒有緊張,反而覺得有趣,微微勾着嘴角。
“師叔曾經可不是這樣的,不是說好男兒挨兩下打是再正常不過的?怎麼被師祖教訓怕了?”
盛千景輕輕嘀咕一句:“那不是忽悠你的,省的你小時候老是煩我。”
“嗯?“辭亦沒有聽清楚,探頭去看他。
“咳咳,我是說。”他随口胡謅一句,“我小的時候在家裡無聊就愛去父親的藏寶室偷點東西出來玩玩,被發現了就老被打,所以,小孩子淘氣點挨打很正常。”
事兒是真的,但是盛千景從來沒有被打過,他以前嬌氣得很,人家對他大聲點都要哇哇哭個半天,家裡人早都已經服了他了。
辭亦有些好笑的道:“所以你就忽悠我去給師父他們搗亂,盛世子有沒有人敢揍你我不知道,我是真的經常被罰呀。”
盛千景有些不好意思,他之前确實坑辭亦來着,但這也算是師門的傳統了,畢竟他剛來時傅元今就是這麼坑他的。
這也就算是師父債,徒弟償了。
“要不是師祖的法尺可以恢複,我就要被做成新的法……”辭亦盯着遠處的燈火,口中正說着話,忽的覺得肩上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