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奏太送到他家門口時,奏太提了提書包,向前跑了幾步,又有些依依不舍地回過頭:“小阿姨,你不進去跟我玩會兒嗎?”
尋笑着搖了搖頭。
屋裡亮着,她意外地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個背依然挺得筆直,身手伶俐的婦人。
“奶奶!”奏太歡快地邊叫着邊跑了進去。
“我跟你說哦,今天是小阿姨來接我的!”奏太興奮地牽着婦人的手往外走。
“你說的是哪個小阿姨呀?”婦人一臉猶疑,但仍任着奏太拉着她往外走。
“就是尋小阿姨啊,”奏太好不容易拖着婦人到了門口,見到門口的情景,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咦——小阿姨人呢?怎麼不見了?!”
婦人有些心疼地揉了揉一臉要哭出來的孫子的頭發安慰道:“可能是你小阿姨工作忙,又回去了。”
“真的嗎?”
“是啊。”婦人望着街的盡頭應道,臉上卻是藏不住的落寞。
尋坐在回去的電車上,望着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象,眼眶不知為何有些發澀。
這算不算落荒而逃?
不算吧。
不算吧、
她隻是還沒做好準備。
即使已經開始工作了,成為了表面上能夠在社會上存活下來的成年人,她覺得,很多東西,其實跟學生時代,乃至更早之前的自己相比起來,是沒有任何改變的。
比如,多愁善感、未雨綢缪。
比如,習慣用逃避來解決問題,然後說服自己。
這是好的嗎?
抑或是不好的?
誰知道呢。
又比如,有些東西隻要許久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就能欺騙自己那樣的生活其實不曾存在。
也不曾存在過那樣的情感。
但隻要,哪怕一個瞬間,那個人又再次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那些過去的記憶便都會傾巢而出。
潰不成軍。
她似乎、
有些想家了。
尋晃了晃腦袋,試圖将那些不成熟的想法扼殺在腦中。
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尋有些神經質地打開手機,看了眼鎖屏,又關上。
忘了自己要幹什麼了。
哦!
她再次打開手機,打開INS。
這期雜志的評論還沒看呢。
作為編輯去看網上對作品的評論和以作者的身份去看那些評論,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心态。
具體是什麼呢。
尋也不知道。
更緊張?
甚至,有些害怕。
《绯物語》作為主要受衆群體為年輕人的青春文學雜志,在讀者間還是擁有一定知名度的,每月的銷量也十分可觀,INS上更是又幾十萬的粉絲。
尋點進官博發的最新一條關于該月雜志的信息,裡面已經有幾千條評論了,其中關于《排球拾夢人》的評論居然不少。
【教練我想打籃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岩泉教練對排球的熱愛我接收到了!】
【愚蠢的歐豆豆呦:天啊!原來JPN的排球教練這麼帥的嗎?!】
【螺旋丸不會旋轉:我現在去學排球還來得及嗎?妾身想讓岩泉教練手把手教~】
【麥克白:我會一直為JPN的運動員們加油呐喊的!】
【倒立的話眼淚還是會流下來:沒想到會在少女文學期刊裡發現這樣一篇寶藏專訪文,雖然對排球不太懂,但是,看得老夫二十八歲的少女心熱血沸騰!】
尋翻到後面,表情越來越凝重。
【BABYLOVE:這個羽倉尋不是編輯嗎?看寫文比較賺錢要轉職當作家了?】
【皮桃櫻子:寫的什麼玩意兒,看都看不懂,人家想要看的是少女戀愛文學,誰要看這什麼鬼的排球采訪文啊?!】
【絕對偏愛:教練挺帥,内容沒看。】
【演繹純真寶貝:這傻.逼記者問的什麼傻.逼問題,以為自己是白蓮花清純女JK嗎?】
……
即使事先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尋親眼看到這樣一些帶有攻擊性的文字,心髒感到一陣狠狠的抽疼。
那些文字像是從紙中慢慢抽出,成為一把利劍,直直地飛向她。
她閉上了眼,深吸一口氣。
沒關系的。
沒關系的。
早上天蒙蒙亮,尋就醒了。
腦袋有些暈,做了噩夢,但是想不清具體做了些什麼。
她起身借着透進窗棂的陽光走出了卧室,路過空無一人的客廳,走到光線昏暗的廚房,為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兩口,放在了桌上。
公司的大門開着,但燈卻沒開。
即便現在已是早上七點多,但沒開燈的室内仍顯得不太明亮。
這麼早到,卻不開燈的人。
“早。”尋走到赤川身旁坐下,對他說道。
“哎呀,小尋,你這麼早啊。”赤川擡起頭,一臉通宵過後的憔悴。
“你不開燈,不會摔跤嗎?”尋問道。
“不會啊,”赤川伸展了一下手臂,“黑暗使我的靈感源源不斷地迸發!”
“你今天怎麼那麼早?”作為公司踩點組成員之一的赤川對另一名成員問道。
“醒來就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