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間面前生了火堆,他一邊烤着手中的東西一邊對甯知曉言語。
“給,烤好了。”
甯知曉迷茫地接過一串不知是何的黑物,吞了口唾沫,她有點不敢吃。
“這,這是何物?”
“雀鳥。”看了她一眼,雲間嗤笑一聲,想着大概她從未在野外吃過這種東西,倒是為難她了:“不想吃的話便餓着吧,總歸這荒山野嶺也隻有這點食物,不符你千金之軀。”
甯知曉的确猶豫了半晌,心一橫咬下口,端着那些矜持做什麼?命才是最重要的!
生來十七年,她從未似今日這般過,委屈的淚珠被她堵在眼眶裡,大口啃食着,抛去那些沒用的矜持和禮節,甯知曉明白,隻有活着回去或才能讨個公道。
“不錯,這般也叫我看得起你。”
“你看不看得起,都與我無幹系,我才不在乎,我隻要回京都。”
聽了雲間的話,她隻是用衣袖抹了把眼睛,狼吞虎咽地吃完兩隻烤雀鳥,盯着窗外的眼神堅定無疑。
雲間自己都未察覺到嘴角的笑意,小姑娘挺堅強的,尋常千金們摔上一跤都得泣上半天的淚,她倒不同,從那樣高的地處落下來,渾身濕透還跟着走刺植叢,行徑也是讓他動容了些。
“罷了,看在你将我的墜珠歸還的份上,事後我送你回京便是。”
甯知曉懷疑自己聽錯了:“此話當真?”
“騙你做甚?”
手觸到蓋在腿上的鶴氅,甯知曉心中由然升起一陣暖意,能在這裡遇到他委實是不幸中的萬幸了。火堆在他的捯饬中散出幾點子火星,他被那光照得格外好看。
仿若,他也并不是那麼壞?她突然如是想,至少和她從前以為的不同。果然上天還是舍不得讓這張臉壞事做盡吧。
“雲公子。”
“何事?”
她往火堆邊挪了挪,好叫那溫度能讓自己更暖些:“沒有,我隻是想說,多謝你。”
屋門又被推開,是流光提了個竹筒到向雲間跟前:“公子,村落中隻有一口井中有水,我便取來了,公子和木曉姑娘稍飲些吧。”
甯知曉沒有動,她看流光訓練有素,尋常人家多不可能有這樣的家丁,如她所想,雲公子定不是普通人,但她心中的小九九也并未在面上顯露半分。
現下已是子時,外頭幽靜得很。雲間拿起竹筒,忽見眼前的流光開始變得不太對勁。他起初看起來很痛苦,卻又難言語,原本清澈的雙眼竟開始變得混濁,兩手則是不斷地抓扯着自己。
甯知曉被這突兀的畫面吓得站起,驚恐看着向雲間:“雲公子!他,他這是怎的了?!”
“流光!發生了何事?!”
流光這才後知後覺地指了指竹筒,吃力道:“公…公…子,莫喝!那水…水,有問題……”
他磕磕絆絆地吐字,甯知曉迅速将銀耳墜摘下,挂鈎處伸入了竹筒,片刻後拿出尖頭果然呈現黑色!她把水盡數灑了,虧得方才沒有喝喲,不然得翹辮子!
看看流光,她若是這副德行被人瞧見了,那不如直接就地挖個坑叫她躺進去算了。
流光此時堪稱一個驚世駭俗,他根本無法控制住自己,沖至牆邊十指不停在牆上抓撓,很快便出了血。
“流光!聽得見嗎?流光!”
雲間上前阻止,卻被流光大力推開,轉身,那鮮血淋漓的十指竟沖着她而來。那副模樣加上他猙獰的表情,甯知曉簡直覺得身處噩夢中,抄起一根燒火棍掄過去,正好掄在流光腦門上。掄完,對方暈倒在地,她呆滞地看着雲間。
“對不住了,雲公子,着實在是他那副尊容有些可怖,我看着膽戰心驚……”
“罷了。”
後者面色沉重,取了根繩索将流光雙手捆了又給綁在了柱上。
“這樣,就沒問題了嗎?”
“當下隻能如此,流光定是方才在打水時已喝了井中的水,進村時我便察覺這裡不尋常,果不其然。”
“竟有人朝水井中投毒,那這裡的村民們怎麼樣了?!實在難以饒恕,天子腳下竟做這種勾當,這元兇真該拖出去遊街處斬了!”
就在她咄咄不休時,雲間沖着窗外呵斥了一聲:“誰?!給我站住!”
甯知曉驚魂未定,被這一聲呵斥震得面如土色,轉頭像窗邊,真是有道人影一閃而過。
雲間踹門追去,甯知曉瞥了眼流光,還是跟了出去,心想萬一流光掙脫控制,她還是在雲間身側更保險,小命就一條,得且行且珍惜。
不過她追雲間也追得實在辛苦,對方的速度總是隻留給她一個剪影,直到聽到刀劍碰撞的聲音,才在一個死胡同中發現他與一個蒙面人正激烈地打鬥。
兩人之間的碰撞根本沒有甯知曉能參與的餘地,她平日裡如何也見不到這等高手,今兒一天也算是開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