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意外的是雲間居然還沒有睡,他竟從白日裡忙活到現在,看他整個人灰頭土臉的,與來時的整潔大相徑庭,抽出袖間手帕,朝前幾步遞給他。
“此刻情況如何了?”
“不算樂觀,雖衆多人已不眠不休去補救了,但成效并不算高,淇州城不小,被這一場災難幾乎毀了九成九,如今算上被救出的人,也不過隻是整個淇州不到五成的人。”
甯知曉神色再一次黯然,這得是多少個支離破碎的小家。雲間也隻是投向她一個安慰的眼神,随即拿出一個紙包,裡頭這已經放涼了硬邦邦的饅頭。
“眼下沒别的食物,晚間你便沒有進食,多少吃些别虧了身子。”
她不嫌棄,畢竟這一路看來,這一個饅頭對于一些人來說都已算得上是奢侈的了。安置營中燈火通明,哀嚎不斷,此間她也不願再去看看那些慘狀,心頭實在堵得慌。
“雲間,你去休息一會兒吧,總歸忙起來便是停不下來,父王這一回接此差事,恐怕要有的應對了,實則時情況太過惡劣,我們約莫會在淇州留上好一段時日。”
“無事,我隻需休憩片刻便好,再過兩個時辰天就明了,你父王已寫了折子上奏,明日你我須得同洛青天對接,辟一塊地出來置個粥棚。”
“好。”
洛青天自抵達淇州城後,就一直龜縮在他那架馬車之中,若非必要時刻定不出現。今日在總算在雲間的協迫下被拖出了安逸圈。
起初還是一副如何都不情願的樣子,像誰欠了他千百吊錢似的,之後,在百姓感恩戴德的言語下,終是有些愧色。
在原來的縣衙處,又救出了七八個人,其中有一姑娘即便滿身傷痕也掩不住她原本的樣貌,這廂正巧叫洛青天瞧見了,那憐香惜玉之感霎時間開始支配他的行為。
見此,甯知曉與雲間也沒多言,就将粥棚設立之事再次告知,得了洛青天的應答後又繼而向下一個據點救援了。
這次偶有不同,一個不過十來歲的孩子,小腿處被石闆劃出既長又深的一條口子,小孩子疼得淚珠子汩汩地冒,卻還強撐着不發出嗚咽聲。
“這孩子的傷必須即刻清理,否則後續若是感染,恐有性命之憂,加上如今藥物糧品都不夠充裕,哎......我這一把老骨頭,唯有替他上藥,可要縫合...哎...”
醫者仁心,這些常年懸壺濟世之人就豈能舍得看着人們平遭苦難,委實是力不從心,這位便是,瞧着年紀都是花甲老人了,看着那孩子的神情滿是心疼。
“我來吧。”
甯知曉當即就将一根穿好了細線的針放在火燭上燒紅了,那老郎中灑了些酒在孩子傷口處,那孩子終于還是忍不住放聲大嚎。
甯知曉亦聽得心疼,甚至手抖了一瞬,但亦很快抛去雜念,隻要快一分,這孩子便少受些罪。
針尖刺入皮肉,孩子的叫聲更甚,這裡沒有麻沸散,沒有其他能夠輔助的藥物,就這樣生生去縫合,盡管甯知曉極力穩固自己的心神,在最後一個結打完時,她還是瞧着自己滿手的鮮血癱坐在地。
“還好嗎?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必,我無事,隻是這孩子當真是受苦了。”
“是個好苗子,将來若有機會進到軍營,或是個可造之材。”
甯知曉長舒一口氣,她已然能習慣血腥的味道了,不過整個精神頭都蔫了下去,雲間還是強制将她送回馬車,并不許她今日再摻和救援之事。
“郡主,這幾日你都肉眼可見的瘦了。”
“是呀,王爺亦是如此,許是一時半會顧不上咱們這邊了。”
“木槿,稍後你帶些吃食去給父王,也讓他珍重些,若我們這趟都瘦脫了像回去,母妃定要憂心不已。”
“明白了,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