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是個好東西。趙惟明睡一覺醒來,還是有些難以相信自己怎麼就落了榜,當即寫了幾封信出去想找今年新出爐的秀才探讨一下文章。
睡兩覺醒來,又覺得這都不算什麼大事兒,自己今年才十五,又不是不能再考,三年後焉知我不能技壓群雄?
睡三覺醒來,他已經在琢磨着在安慶府收點幹貨拿回去倒賣了。
連考三次,一考就是半年,幾十兩跟流水似的就潑出去了。之前是一心撲在考試上,現在可不得想點生财的法子。
他不比其他穿越者,什麼造玻璃造肥皂的方子揮筆就來,想改良點食材都因為這個時代香料價格太高望而卻步。但是既然來了安慶府,沿途收點山貨特産,一路倒賣也是可行的。
還能去城隍廟那些地方,去尋那種專門托人捎信捎物件給遠方親人的,挑順路的接個單,多少也能掙點。
趙惟明今年已滿十五,沒考上秀才就得服徭役。這玩意兒着實糟蹋人身體,他不願意去就得拿錢抵徭役,更需要攢點家底了。
說幹就幹,趁着這邊租的房還沒到期,趙惟明這幾天全在外面忙着搞掙錢的營生。
不過之前府試時結交了幾個朋友找他去詩會,他推拒不過,還是去當了兩次背景闆。聽别人陽春白雪滿腦子金銀銅鐵。
這樣過了五六日,眼見高澤方等人程序還沒走完呢,他也不好再耽擱。約了這回同樣落第的高澤方表弟的同窗準備先行歸家。
這日卯時,二人剛準備出門,便有位小厮送來份邀帖,說是雲家大公子在韶山辦了場曲水流觞宴,邀今年歲試學子共講經文。
趙惟明瞬間想起那日落水的娘子,船上也挂着雲家的燈籠。
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落第童生,除了與那天的事兒有關,應當沒有其他理由讓一個官宦弟子的宴會還特地送邀帖給他。
救人時沒想太多,到如今更是沒必要牽扯太多因果。更何況他與那位姑娘到底男女有别,若是與他家裡人莫名其妙有了接觸,被有心人窺見,說不定會對那姑娘名聲造成影響。
趙惟明當下就開始演,說家父不日前摔折了腿,家中焦灼幾次來信催他歸家,實在無法耽擱隻能謝絕了公子好意雲雲。說一句歎一口氣,演得旁邊王福安都刷新了對他的認知。
送邀帖的小厮總不能真攔着人回家盡孝吧?
于是也沒法兒再說什麼。不過趙惟明心知也不能真得罪人,塞了個荷包給那小厮,還拐道找人給那雲家送了份不輕不重的禮,寫明原因便直接離開了。
一般院試前後,這種官宦之家每日都有不少書生上門送拜帖送禮,想求得一見。他混入其中也不突兀。
安慶府,雲宅内院。
雲歸雁美目半阖,歪着榻上看閑書。門外婆子鬧出幾分動靜,沒一會兒凝墨帶了個婆子進來,“三娘子,大郎君在清珩亭,邀娘子過去賞菊呢。”
“且叫他等着,自是梳洗一番就去。”雲歸雁自然知道自家兄長去幹嘛了,叫他别去找那書生,偏要去見。這其中透露出來的意思,讓她隐隐有些煩躁。
說是梳洗,可卻仍在榻上不見動作。婆子雖得了大郎君的令,也不敢出聲催促。她是才調過來的,這兩日三娘子院子裡大換血,她可摸不清這位主子脾氣。
凝墨倒是見怪不怪,直接帶着這婆子下去了。
雲歸雁磨蹭了好一會兒,這才帶着凝墨素箋二位女使來了清珩亭。
她長兄雲伯鈞正在那兒悶悶喝茶,修長手指時不時敲在茶具上發出一聲脆響。
這是她大哥心情郁郁時的表現,雲歸雁看向一旁侍候的書童。書童微不可察地沖她搖搖頭。
好嘛,這是想方設法約人見面,結果沒見着,怪不得郁悶了。不過沒見着,倒是合了她的心意了。
“兄長這是怎麼了?”
“那趙家書生,”雲伯鈞揮退衆人開口跟自家妹妹解釋,“今日說是家中阿爹摔折了腿,家裡接連去信催他,便等不及宴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