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對聖人言也是信手拈來:“夫子意曰:政有相因,敝有必至……”
趙惟明越寫越流暢,筆觸犀利,靈動自如:
“夫禮,序也。序之反為紊,即無所不紊,而刑罰之用,亦颠倒而失其平。
樂,和也。和之反為乖,即無所不乖,而刑罰之施,亦暴戾而失其理……”
寫到最後整個人已經滿臉通紅,筆走龍蛇:“籲!由此而正名之宜先,豈不深切著明哉!”2
好一個慷慨陳詞!
一筆落下,趙惟明歪下來靠着牆。酣暢淋漓後,随之而來的就是疲憊。六年了,原來自己還是能寫出來像第一次院試那樣令自己如此振奮的文章!
後面的雜記題對于功底深厚且現在處于過度興奮狀态下的趙惟明可以說是秒殺。等着都做完了,他才反應過來,直至申時,他連一口水都沒喝。
不過為了避免再出入茅房那個不幸的地方,早幾個月前他就一直控制隻在卯時初、申時末吃極少的兩餐,其他時間餓了頂多喝點水。人瘦了一大圈,效果還挺明顯的——他一整天完全忘記了人要吃飯這件事。
等啃個餅子休息了會兒,感覺人慢慢冷靜下來了他又再三檢查,确認無誤了才交卷。
很好,夜裡他裹着被子給自己打氣,趙惟明你做得已經很好了,今天沒出任何事!明天也是!他找他們那兒很靈的大師算了一卦,明天可是他的幸運日!
第二日的經義對他來說無非就是題量大一些,他可是趙?記憶力超好?惟?尤其是在考場上?明!
試帖詩也是,他終于進化到能用“寫”這個動詞而不是“憋”了。兩首詩不說秀逸疏宕,也勉強配得上工巧流麗四個字。寫到求學時,他下筆感慨萬千:“晨雞催早起,夜燭照無眠。
雪覆硯池凍,風吹紙卷寒。”
二十個字,寫盡了四千多個日日夜夜。
再見吧,他對自己說,這真的是他最後一次踏進科舉場了。從此功名他人路,唯我将心向明月,哦,還有錢途。
畢竟想給自己這回劃上一個完整的句号,趙惟明這會兒不急着交卷搶分。挨個兒按字進行核對,甚至歇了一小會兒後再核對兩次,成為科舉場上倒數幾個交卷的。
走出來時也不急着回去,拉上一同交卷的幾個裡面他看着順眼、個性稍活潑些的,再加上趙夫子小兒子他們,一同吃酒去!
觥籌交錯,滿座皆歡,他是此間主人,某一瞬間又隻是個看客。
希望這回能過,但失敗也沒有關系,趙惟明想。
被困在原地六年,他真的快要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