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遲遲不動,她幾步過來,伸手捂住趙惟明耳朵,“多冷啊,快來吃馄饨,我讓店家給你做了荷包蛋呢?”咋這麼不知道愛惜自己呢?耳朵凍瘡老是複發。
“嗯,”他看向她, “正好來縣裡,等會兒給甯娘打一壺青梅釀回去。”
“不止啊,阿娘之前找我帶幾塊布頭回去,娘也讓我打點桂花酒,還有小文……”哎,她怎麼又忘了給列個單子?如今比比劃劃但有些累人。
“我記了的。這裡離書局近,不若我們先去看看我們那本《九兒傳》怎樣?”
她們合著的小說取名為《九兒傳》,以臨照居士為筆名。這本小說在大乾各大流行的小說中過于獵奇,一開始甚至都沒有書局願意印發,還是托的雲三姑娘才能在府城出版。不過一經售出反響還不錯,就連沐縣人也開始看這本書了。她們寫了兩冊,這會兒府城書局掌櫃已經來信催着要第三冊了。
“掌櫃的,《九兒傳》第二冊怎麼還沒貨?”有個做女使打扮的小姑娘嘟囔:“我們小姐左催右催好幾次,不說這幾天加印了麼?”
“快了快了,”掌櫃笑眼一眯,“知道這本貴人們喜歡,我們正換了封面重印呢,還請了周周子給畫人物圖冊呢。好姑娘您家貴人久等了,勞您留個地兒,回頭印好了我叫手底下這幫小的給小姐送過去。”
這老闆還挺會做生意嘛,婦夫二人對視一眼,看來能賣脫銷背後書局也出了不少力。得,回去趕緊寫第三冊吧!
三日後趙惟明接着了兩個少年,翟子清灌了冷風有些咳嗽,任旭看着倒還好。趙惟明作為一個科舉老手,這日特地找了王叔拉車,還在車上準備了厚棉墊和一壺紅糖姜水,保證讓兩小孩一上車就能身上暖和地躺着回家。
翟子清兩人都有些受寵若驚,夫子何時對自己如此溫和過?二人之後将這個事兒私底下到處傳,學童們皆是大呼不可能!以至于幾年後,他的學生科考成績遍地開花,一問起緣由竟然是:想體驗一回夫子給端茶倒水掖被角,嗯,體驗了一回還想體驗兩回,過瘾呐!
沒成想回去後翟子清沒啥大事兒,任旭倒是結結實實躺了個十天八天,到了放榜這天都是趙惟明替這倆學生去看的:
一擡頭就瞅見那幾個紅底黑字兒:瑪瑙鎮學子翟子清,第六名;瑪瑙鎮任旭,第二十四名!
這哪裡是普普通通兩行字,這是他金光閃閃的勳章啊!
他杵在紅榜旁邊拿出昨日剛買的折扇故作沉郁。
好歹人高馬大俊俏兒郎,很快便有不少看榜的過來安慰:“兄台這是怎麼了?人生失意之事十有八九……”
“哎,我知世間事不可能件件圓滿。”他憂傷擡頭,“就送了兩個學生來考縣試,一個考了第二十四沒發揮好也就罷了,另一個才第六,我如何跟他爹娘交代?”
對面好心人“……”我就多餘問!
哎,趙惟明撣撣長袍,歎着氣離開,今晚是吃羊肉餃子呢?還是吃魚肉鍋子呢?還是點趙記的外賣呢?
畢竟隻是個縣試,愛徒未來的路還長,倒不好高興太過,那便都來!他全要!
首戰告捷,整個學堂的孩童都樂得不行,他們自甯娘生日起便興起了每逢喜事送點稀奇古怪賀禮的習慣,這會兒争先恐後送禮,趙小靜還帶着李傑給兩位主角兒簪花,他們大乾給狀元郎簪花是傳統嘛!
這會兒不是狀元,将來未必不是嘛!
尹思敬當場作畫一幅,畫中兩名少年被衆人擁簇,頭上是粉的黃的一堆兒花。更有齊小武題的兩句打油詩:簪花好兒郎,他日題金榜。
被趙惟明笑着賞了一記腦瓜崩兒,少寫點兒打油詩,腦子寫壞了可還怎麼科考?這一畫一題的兩名少年,明年可就該你們了啊!
或許不用等明年,他打算等四月就送尹思敬跟翟、任二人一塊兒上府城去,他得考府學的畫學呢!說不準兒他又能送出去一個學生!
三月春如少年時,了知造化最兒嬉。三月春是少年,少年也是三月春,冰雪消融,生機勃勃。
隻可惜,春風不僅能吹得滿階芳草綠,也能吹來黑雲壓城:
這月中旬,康王在潭州振臂一呼,操練兵馬,他要勤王救國,擁護正統,反了那倒反天罡劉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