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七月如期而至,元莨日複一日的磨着雲歸,卻并未等到她松口。
初九這天,天還未亮,元莨穿着最初那套量身定做的香雲紗,跟在使團末尾,于微熹的晨光中一路北歸。
他是極不情願的,奈何皇帝老爹幾道禦旨下來,命使團沿途再查些小事,且務必讓其回京過中秋。
嶺南水道發達,使團計劃坐船至中州,再換陸路,抵達京城,大家行至水渡時,等候在岸邊的一艘官船适時駛來。
與低調來時不同,使團大獲全勝,再回京時,每個人便都洋溢着快意。
随行還有身披铠甲的護衛,他們此刻正有條不紊地牽馬上了渡船,機警的分散在船的各處,列隊等候。
元莨立于岸邊,掃了一眼逐一上船的使團,他伸手撩了撩雲歸被風吹亂的鬓發,凝視着她道:“盡染……”
這聲稱謂裡夾雜萬語千言,此刻竟不知該從何出。
雲歸笑笑,“我隻能送你到這裡了。”
其實,她是被元莨和莫皓檠硬拖起來相送的,若按她本意,不會來送别。
夏末的清晨,風微涼而舒适,渡水邊的盎然森意層層疊疊。
元莨手裡牽着馬,與雲歸對視,這段時間他的坐騎也如主人一般格外喜歡雲歸,分别之時,馬頸不時親昵地挨過去,輕輕蹭着雲歸肩頭。
雲歸含笑,摸着馬頭,“真沒白喂你這麼多草料。”
莫皓檠撇嘴,不舍全寫在了臉上,“沒心肝的姑娘!”
雲歸道:“禮物我已命人裝箱,回去記得分給親朋好友。”
“哼!”莫皓檠高傲轉頭,實際上是為了掩蓋淚花。
連日的相處,大家頗有感情,莫皓檠雖也思家,可元莨最近常憂雲歸沒有親人,更心疼中秋恐要形單影隻的過,搞得莫皓檠也跟着焦慮。
離别之際,更添心酸。
雲歸雙眸亮若晨星,美麗的唇角于晨風中牽起一抹醉人的弧度,“一路平安!”
元莨點頭,心裡建設做了幾天,末了,還是心疼難耐,“盡染……”
雲歸再笑,“去吧!整個使團都在等你。”
該說的話已然說盡,她不想再說什麼,隻翻身上馬。
想表現得幹脆,當先轉身那個。
莫皓檠磨磨蹭蹭上船,元莨也随即轉身牽馬上了渡船,隻他的馬更為不舍,嘶鳴着表達不滿。
“四哥……你說她……”莫皓檠已有些哽咽。
元莨看他一眼,眼眸如深,微微道:“莫慌,我們……來日方長。”
來日?一個在北一個在南,何有來日?
到底不舍,雲歸勒馬駐足,轉頭。
目送那艘載着使團的渡船船槳劃開,劃破碧浪,漸漸于夏滿秋光中消失在水天盡頭。
或許,她和元莨,再也不會見面了。
雲歸的衣袍在風中翻飛不止,吹得她整個人像如羽如仙,離别總有揮之不去的失落,哪怕今日終會放晴,哪怕更是波光潋滟。
直到渡船于視野中消失不見,雲歸這才想走,慢慢往城中策馬行去。
七月十五,雲家還要拜拜,之後,雲歸便也要啟程返回江南,這之間她還有許多事做,将将能壓抑住心尖的空落。
“你做的沒錯!”雲歸反複勸解自己道。
使團一路疾行,于水路北上十一日後,取道懷澤二州,敲打了沿途小吏,而後一路進了長安。
這一路上順風順水,日夜兼程,到了長安之時,元莨并未行駛皇子特權,而是跟着使團先進衙門報備,後整理陳詞,準備向朝堂交代。
莫皓檠倒是先回了家,長公主比誰都急,見兒子無恙後,問起了元莨,期間還吐露了陛下命人為他修建的新府竣工在即,封王意欲明顯,元莨将是我朝少數未婚開府的皇子之一。
莫皓檠将嶺南帶的特産送與母親後,忍不住又去找了元莨,此刻元莨正準備進宮拜見父母,莫皓檠撲了個空。
皇帝老爹激動的一頓錘他,直言他壯了,也黑了。
謝貴妃倒還淡定,越過巡鹽政事,隻關心兒子有沒有豔遇。
絮絮叨叨至傍晚,元莨也得知父親欲為自己封王開府。
便按着皇帝給的地址,找去了他在皇城之南的親王府邸。
因為封賞還未下來,這座氣派的大宅門頭尤空。
院子中大型土木已經竣工,元莨為何這般急匆匆趕來查驗,還不是為了心中那個姑娘。
雲歸喜好風雅,所住之地頗為講究,元莨是幻想這裡以後是兩人的家,迫不及待進行改造,找來府邸修繕的工部小官,親自畫圖,“這屋子重新翻整,後院裡務必要圈個地方修池子,想辦法引來活水,有靜有動最好。”
工部官員懵,“殿下,這修了池子,後院可就不開場了,是否有些……局促?”
南方宅景講就精緻美,北方講究開敞氣派,風格迥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