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一長隊,被老師分了兩隊。
一隊在前,一對在後。
男生亦如此。
沈橘安在後排偷懶,任如意随機排到前面。
“那個為了整頓下隊貌,我重新換換人啊,别多想。”
别多想——越是強調什麼,越是在意什麼。
“害,不就是第一排女生要好看的嘛。”
“對,這要是有人從第一排出去了,可就尴尬了。”
後面三排的學生看熱鬧似的張望,四下議論紛紛。
“來,姜清、任如意、張資紫。你們對接一下林思韻,沈橘安,李灣灣的位置。”
任如意對接沈橘安?
任如意又要敗給沈橘安?
在特殊的少年時期,一個小小的舉動便能點燃她們敏感的火苗。
“說了吧,果然看臉。”
被移出第一排的三個人面色潮紅,眼裡蒙上一層霧,連前方帶操人的動作都難看清。
“一二一。”
“一二一。”
班長喊着号子在前面領操,身後的人群魔亂舞式學着。
“如意,咱逃課吧。”
暴曬下,沈橘安撅着嘴,委屈道。
“不,認真做。”
日頭正盛,那人垂眸,冷聲道。
任如意的眼光從腳下的塑料草坪漸漸地移到那雙白的耀眼的鞋子上。
八卦聲音再次清晰地響起來,惡意以洩洪之勢占至最高位點。
“小公主的白色鞋子愛護有佳,還是某個小衆牌子呢。”
“你再看看任如意的,正面有點發黃,側面都發黑了。”
她的鞋子很白嗎?那讓它變黑點吧。
領隊的人一個後撤的動作,她跟着做,渾身發力,毫不猶豫地一腳踩上去。
“啊。”前面的人吃痛,尖叫起來。
“不好意思啊安安,我不是故意的。
一改剛剛惡狠狠的模樣,她臉上立馬挂起來一個歉意的笑。
沒關系,沈橘安永遠會原諒她,她想。
雖然沈橘安和她做朋友,是被孤立的無奈之舉,可她确實也得到了她的大度和包容。
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沈橘安會一直遷就她,她想。
“沒事沒事,老師,我可以繼續。”
果然,如她所想。
排練結束,操場上的人陸陸續續地散了。
“安安,你先走,我肚子疼。”
任如意找個找個借口,躲避衆人視線,悄然離開。
“哦。”
沈橘安小跑着往教室去,飄逸的長馬尾勾勒出風的形狀。
主席台,老師一個人收拾器具。
“老師我幫您。”
任如意笑得甜甜的,乖乖巧巧接過沾灰的藍球。
“小姑娘人真好。”
“老師你一個人好辛苦的。”
她幹活不含糊,來來回回抱了好幾個球。
預備鈴聲響了,她擺手向老師告别,匆匆忙忙地往教室的方向跑。
面前一黑,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她的去路。
“釘子。”謝泊伸手,嚴肅道。
“什麼?”
她裝傻充愣,剛剛那個場景按理說應該不會被人發現吧?
“紮球的釘子。”
“我沒有。”
“給我,老師沒走,我還能舉報你。”
他面上仍舊平靜,可威脅的語氣強硬了幾分。
那人做罷,翻了個白眼,自認倒黴地從口袋裡面掏出來幾個釘子給他。
“啊。”
發黃的鞋子踩了個重重的腳印,比剛剛體育課那個力道重多了。
“你剛剛所作所為我都看到了,以後請不要這樣了。”
怒意上來,他再也控制不住。
體育課實在是沒什麼好玩的,他也不屑于學操,索性請個病假坐在柳樹下看雜志。
這處柳樹下,他們二班的情況盡收眼底。
他目睹了全過程。
她随風揚的馬尾,她被踩髒的白鞋,她吃痛的樣子,她大度包容的神情。
操場靜悄悄的,數學晚自習上了有一會了。
二班墊底的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進了教室。
“呦。”
“喔喔。”
匆匆的腳步聲稀稀疏疏地敲打着台下的學生的神經。
“他們倆也太巧了吧。”
“巧什麼,王子公主和女仆本就是幸福的一家。”
聞言,後面走進的任如意擡起頭,一雙猩紅的眼死死瞪着說話的人,手上的拳頭緊
了緊。
“瞪我?”
被盯着的男生擡頭對上了她的目光,眼神輕蔑地從頭到腳掃了掃她,繼而換上一副耐人尋味的笑容。
她被盯得不自然,松了拳頭,小跑到了自己的座位。
窗邊,沈橘安手裡捏着一封信紙,陷入沉思。
身邊的人碰了碰她的肩頭,她才恍惚着回了神。
“啊,你回來了,還是頭一次遲到吧?”
沈橘安歉意地笑了笑,起身讓座,明明面上堆笑卻緊鎖眉頭。
“我肚子疼,來的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