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冷如玉睡得很沉，腦袋剛跌進枕頭裡就很快睡着了，細微的關門聲将屋内陷入一片靜谧。

守在外頭的南舒瞥了一眼受了傷的手臂，目光對上還留有暖香餘溫的手掌心，腦袋裡持續了兩天的昏沉終于褪去了幾許，眼眸轉而清明。

——

公務交接完，行囊安頓好，裴知予一行人就啟程出發。

走過了一陣便到了濃綠撲人的蘇江村，有樹蔭下如錦的紅花，如茵的芳草，有連續不斷的紫色杜鵑花牆，人聲鼎沸，但由于趕行程，衆人隻匆匆離去，顧不得留下駐足欣賞。

順着微微斜陡陡坡路上下來，便進入了叢林野間，溪水淙淙作響。

“咳咳咳……咳咳。”連續幾日的趕路，使得齊少虞臉色不太好，本來就白皙的膚色又白了些。

“先停下休整片刻。”裴知予伸手就要掀開馬車簾風走出來，齊少虞立馬抓住她的手，搖搖頭示意自己沒關系。

不能因為他，就拖累了所有人的行程，這不是他可以随意使性子的時候。

裴知予順着他的力氣坐了回來，從桌邊的茶盞倒了杯熱水給他，手放在他的背後有節奏的拍着。

齊少虞帶有歉意地笑了笑，依偎進她的肩窩，扶着她的手慢慢地一點一點喝水。

“主子，要停下來嗎？”文華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忠勇王的隊伍走在前面，主子顧慮到主君的身體已經落後好些了，一旦停了下來遠離大隊伍，主子和主君的安全就更難保證。

越靠北，風吹得人嗓子就越發幹燥，連齊少虞的體溫都開始下降，怎麼捂都不管用，裴知予将他的手拽在手心裡，蹙着眉。

齊少虞見她猶豫，他自作主張道：“出發吧，我沒事。”他語氣格外認真，生怕因為自己拖累了她。

說話的這間，他就接連喘了好幾口氣，很是無力，一隻手捂着嘴咳嗽，裴知予見他蒼白着張臉，手指探在他的脈搏上，臉色愈發有些不好看。

裴知予陰沉着臉：“聽話。”

齊少虞少見她有這麼生氣，平時她再心情不好，面上還是很溫和的，想着想着心中無端生出些委屈。

半個時辰後，裴知予親自熬了藥端來喂他，過程中兩人一聲不吭，裴知予是悶着氣，齊少虞則是不知如何開口。

齊少虞靠在馬車的背墊上，可憐兮兮的，若是在平時，裴知予早就耐心地溫聲哄他了，可是現在兩個人就僵持着，雖一如既往的耐心，唯獨少了眼眸裡透露出的心疼。

一個沉悶着将藥納涼，一勺一勺喂他。

一個眨巴着無聲張嘴，一張一閉吞咽。

等藥快要喂完，齊少虞擡手拉住裴知予的衣擺，“妻主，這個榻上好冷。”小臉慘白慘白的，見她還要走，像是被驚吓到了一般，捂着心口又是一頓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擡眼間又是一番人畜無害的樣子，像是一腳就能踹開南方淩凳子的不是他一樣。

齊少虞持續輸出:“你能不能......再替我捂熱。”

“咳咳咳.........”

裴知予将手中在藥碗放在旁邊的小桌上，終歸還是坐在他的旁邊，替他揉揉心口：“咳的這麼嚴重都不知道心疼一下你自己，你那脈搏都快摸不到了。”

裴知予眉頭一擰，語氣頗為不善，但好歹沒原先那麼生氣了，拉過旁邊的大氅披在他身上。齊少虞向暖源湊近，雖心頭不覺得冷，但身體倒是實誠地打了個寒顫：“隻是有些水土不服而已，加上體寒，所以有些虛弱而已，沒事的。”

齊少虞縮着身子，依偎着裴知予，熟悉的清香透露進鼻尖，齊少虞眼皮就愈發沉了，困意襲來，不知不覺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裴知予攬着他，将文華剛送進來的手爐放進他懷裡，隻盼着這點暖意不會讓他再染上風寒。

日落時分，一行人找了處旅舍休頓，文華和文邰守在屋外，盡忠職守地守護着主子和主君的安危。

不大一會兒，屋子裡傳來裴知予的聲音。

“阿虞？”裴知予輕輕搖了搖他，試圖喊他起來，“起來吃點東西？”

沒動靜。

兩盞茶過後，還是沒動靜。

“阿虞，小虞兒？”聲音顯然有些着急了。

又過了一會，虛弱的聲音從窩裡傳出來，“我好困，不想吃。”

裴知予放松地呼出口氣，手貼在齊少虞的額頭上，“你再不回我一句，我就被你吓死了。”

齊少虞笑了笑，眼皮沉地睜不開眼，嗓音低低的，裴知予給他掩掩被角，“睡吧。”

“嗯。”

夜風襲來，從床縫裡冒進來幾分涼意，裴知予将本來就關嚴實的紗窗都檢查了一遍，重新坐了回來，望着齊少虞酣睡的模樣，思忖良久。

屋裡燭火将熄未熄，一片甯靜。

裴知予簡單飽腹了一頓，就打算回屋裡。

忽然，一聲慘叫:“鬼啊！”白天還好，晚上冷風嗖嗖的，冷不丁一聲尖叫就能吓死個人。

店裡所有人都朝聲源走去，想看看到底發生個牢子事，要大晚上的哭爹喊娘，有幾個人嘴裡還忍不住啐上幾口。

裴知予站在樓梯上盯着聚在一團的人群，緊着眉頭，她本來心頭就有些煩躁，路上使勁壓着，此番一驚一乍的，使得她心中有股無名火飙升。

人聲熙攘，都堵在二樓，裴知予擡頭望着三樓齊少虞的房間，不知道他有沒有被驚擾到。文華從被人群圍着的人群裡使勁擠出來的時候，，小步慢跑到裴知予面前，“主子，我們帶出來的那位受傷了。”

裴知予顯然帶着惱意，直接道：“人沒死，不用來彙報。”

文華微愣，跟在裴知予的後面繼續往樓上走，意識到主子心情有些不好，文華低着頭，“他受了傷是小事，可他老是念叨有鬼，說有鬼要把他帶走。”

“主子，這鬼，我們要不要查查？”

裴知予：“這也查那也查一下，不得把人累死，就讓他折騰。”

文華壓低聲音：“主子，您要不還是去看看，那位瘋得有些不正常，像是......”文華指了指腦袋，“像是這裡不太行了，還說了好多......之前沒說過的話。”

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