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方行知在奶奶面前打開了那個很大的巧克力盒子。盒子裡有三層,第一層是放得滿滿的巧克力,第二層是包裝精美的各式餅幹,第三層是一個很厚的筆記本。
“行知啊,你的新老師真是個好人。”奶奶在一旁說着,方行知拿起那個筆記本,翻開,第一頁上有瑞優的英文名,上面還貼了一張紙條——
我本科讀數學系時做的一些筆記,你有時間就看看,看完了告訴我能懂多少。喜歡數學,以後想走數學這條路的話,我能為你提供一些幫助。
紙條一看就是新寫的。
方行知想到,瑞優說過還為自己準備了一些新東西,那麼這本筆記,就應該是他說的“新東西”了。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了解自己的這位新老師了。
雙休很快過去。
方行知在這兩天将作業完成,做完家裡所有家務,還在家旁邊的餐館做了半天兼職,時間就所剩無幾了。
兼職讓他有了一些錢,平常他都會交給奶奶,隻是這次路過兩元店,還是忍不住踏了進去。兩元店的透明玻璃處,擺了一片吸引顧客的耳釘。
來到擺着耳釘的區域,方行知拿起一對純黑的玻璃制耳釘,在陽光下有着奇異的光澤,讓他想起瑞優的眼睛。
他将這對耳釘買下,連禮盒都沒有,隻是用很小的塑料袋裝了起來。
瑞優換了新衣服,仍舊是簡約至極的款式,長款風衣上一點花紋也沒有,但一眼就讓人感覺很貴。沒有多少修飾的穿衣風格,讓瑞優本身的容貌特點更加突出。
方行知握着小塑料袋裡的一對耳釘,突然産生一種巨大的落差感。這樣的東西,怎麼能送得出手呢?至少,和瑞優格格不入。
煩躁和苦悶滿溢胸腔,方行知惡狠狠地寫着題,直到中性筆芯将草稿紙劃破。
看着悲慘的草稿紙,方行知發出一聲哀歎:“我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啊,太糟糕了。”
“方同學?”
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瑞、瑞老師……”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聽到對方的嗓音裡帶着些笑意:“怎麼了,這麼對草稿紙?嗯,好學生也有不想寫作業的時候,也能理解你的心情。”
他連忙将那張草稿紙蓋住:“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老師。”
“這麼乖的?”
方行知抿着唇,不說話。
“好啦,不逗你了。我過來是想問你,給你的筆記看了沒有?”瑞優懶散的聲音還是那樣溫和柔軟。
“看了,老師,我隻能看懂30%,剩下的對我來說都像天書。”
“嗯。都是大學課程,你能看懂30%已經算是天才,我沒有看走眼,你在數學這方面真的很有天賦。怎麼樣,你喜歡數學嗎?”
“我、我不知道,隻是,每次做題的時候,數學題做起來是最順的。我很喜歡那種,根據已知條件推出結論的感覺,就好像在用麻将塊搭房子。明明原材料是那麼簡單,但最後卻能創造出令人驚奇的結果。”
“喔……”瑞優眨了眨眼。
“瑞老師,我是說錯了什麼嗎……?”他有些緊張。
瑞優給了他一個漂亮的笑:“沒有,隻是我很喜歡你談論數學時的樣子,讓我想起了我的本科生活,部分吧……”
接着瑞優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這種事不急于一時,時間還長,認真想好了再告訴我結果。”
眼見瑞優要走開,方行知扯住了他的袖口。
“老師——”
“怎麼,還有什麼事?”
“老師,我中午還能去找你嗎?”
瑞優疑惑不解:“你想來就來呀,你可是我的課代表,有困難找老師,不用跟我報備。”
方行知握緊了那個小塑料袋:“嗯。”
方行知風卷殘雲般地吃完了午飯,直奔瑞優的辦公室而去。辦公室裡仍然不見其他老師。他看到瑞優一隻手撐着臉頰,另一隻手轉着筆,時不時寫下什麼。瑞優思考着的模樣,十分專注,漆黑的眼瞳讓他想起盛夏時剛從水中盛出的葡萄。
仍然是按照慣敲門,瑞優擡頭看他,懶散地笑了笑:“你來了,過來坐。”
應該是知道他要來,瑞優提前備好了椅子。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老師身邊,看着老師。瑞優的風衣挂在他辦公桌旁的立式衣架上,上半身隻剩下純黑的高領毛衣,十分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