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怎麼放松……?”瑞優有些虛弱地問。方行知坐起身,看向正躺着的瑞優。
漆黑的短發灑在潔白的枕頭上,發尾還有點濕濕的,幾縷碎發在額頭亂翹。瑞優原本矜貴優雅的模樣,顯得有幾分孩子氣。隻是瑞優此時像是失去了力氣一樣,呼吸清淺,臉色略微有些蒼白。說話聲音也有些無力。
很新奇。這個樣子的老師。方行知心中想着,手已經不自覺地探上瑞優額頭,将亂翹的碎發理順:“不要紮進眼睛裡了,會痛。”
“唔,嗯……”瑞優的回應有些含糊。
瑞老師似乎并不抗拒。
又或者是,沒有抗拒的力氣?
方行知想不出答案,但他并不打算在這上面糾纏。
瑞優被他扶起來,勉強圈進懷裡,然後用力給瑞優的肩膀按摩。
“老師,骨頭好明顯……”方行知說,從他的角度,能看到瑞優後頸脊椎骨隐約的線條,和瑞優突出的鎖骨。
瑞優聲音彷佛神遊般回答:“男人的體脂率很低,所以你能看到骨骼線條。女生的話,擁抱起來會更柔軟,當然,這也看體重……”
方行知笑起來:“老師你看起來挺瘦的。又高又瘦,很像電視劇裡的男演員。”
瑞優閉着眼:“你說的演電視劇的男演員,我确實認識一些,這些人應酬起來也不算麻煩,隻是,有時候溝通起來會有點困難,就像他們聽不懂你說話一樣……”
方行知聽得出來,瑞優現在相當放松了,所以會把這些事告訴他。他又忍不住想,能接觸到電視劇演員,瑞老師家究竟是怎樣的背景?一身的名牌、昂貴的豪車,這些都在透露着什麼。
但他問了另一個問題:“老師有認識的女演員嗎?剛剛老師你提到過女生擁抱起來更柔軟,老師抱過她們嗎?”
這是個很過界的問題,但他想知道答案。
他的手滑到瑞優腰上,按了下去。
“癢……”瑞優下意識出聲,然後順勢靠在了他懷裡。
“老師有嗎?”他追問。
瑞優憊懶地打了個哈欠,眼睛快要睜不開了:“我不記得了,應該是有吧……”
方行知将瑞優的腰抱緊了:“是誰,叫什麼名字?”
“唔……向我示好的人很多,應酬時禮節性擁抱過的人也很多,你要我說名字,我真記不得……也不想記。”說着說着,瑞優的身體更加放松了,徹底靠着他睡了過去。
方行知渾身肌肉一僵,想了想,發現瑞優自從走完四公裡後,整個人就像沒什麼力氣似的,他應該是真的累了、困了。再加上老師這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出門必開車的樣子,平常說不定也不怎麼運動。
瑞老師是真的被他折騰睡着了。
方行知輕輕把瑞優放在床鋪上,蓋好被子。瑞優已經閉上眼睛,呼吸清淺。長長的睫毛靜止不動,放大版的纖細、沉默的臉就在他眼前。他甚至能看到瑞優臉上細小的絨毛。
他伸手輕輕碰了碰瑞優的臉,觸感軟軟的,溫溫的,比小貓肚皮手感還要好。心髒不受控制地跳動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躁動,他卻不知道那是什麼。
想和瑞老師更親近。腦中隻有這樣一個想法。
可是,現在難道不親近嗎?瑞老師睡在他身旁,穿着他的睡衣,這已經男人和男人、師生之間最親近的狀态了。
不可以再親近了。心中有個聲音在警告他。
可是,既然如此,那個偷吻又是怎麼回事?另一個聲音開始拷打他。
那隻是一種……一種……
他試圖給自己找申辯理由,但始終無法找到一個合适的詞去形容。
頂着黑眼圈,方行知幾乎是一夜沒睡。
但天一亮他就自動起床,這是多年來形成的習慣,改不了。他輕手輕腳地離開床鋪,讓瑞優繼續休息。然後行屍走肉般地去洗漱,打水、燒水、做飯、做家務。奶奶年紀大了,他在家的時候,舍不得讓奶奶早起操勞,所以會将這些事包圓。
當瑞優揉着惺忪睡眼起床時,便看到将一切都打理好的方行知。
“洗漱用品都備齊了,早飯也已經做好,是玉米粥。我家一直是這個吃飯習慣,希望老師不要介意。”方行知說。
“不會介意的。”瑞優揉了揉自己的一頭亂毛,整個人在晨曦的光芒中非常年輕,非常柔軟,甚至看起來比方行知還要小。
洗漱完畢,三人一起用早餐。
瑞優吃飯時格外沉默,奶奶說話時才會笑一笑回應,但不會主動提起任何話題。
準備離開時,瑞優發現自己的皮鞋和褲子也被洗得幹幹淨淨、晾好曬幹了。
“我沒有整個拿去洗,怕幹不了,隻洗了髒的部分。”方行知說。
“謝謝。”瑞優回答,“就不打擾了。”說着穿好自己的衣服,準備離開。
方行知送瑞優出門,天已經大亮了,風流雲散,碧空如洗,屋外樹木蓊郁,小河清澈,風景十分喜人,下過雨後的空氣更是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