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行知沒有回答,看态度已是默認。
瑞優說不出話來,他覺得自己徹底搞不懂這個孩子了。
“……為什麼你總是放着平靜的生活不過,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團糟?”瑞優問,問完他又有些後悔,因為方行知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灰敗起來。之間發生的事情,都沒讓他如此受傷,現在因為瑞優的一句話,他覺得自己天都塌了。
是啊,為什麼要這樣?
喜歡一個人,默默喜歡難道不夠嗎?
一定要求個結果?一定要鬧成這樣,讓對方和自己都難堪?
“……如果隻是涉及到我,我還能為你兜底。但是這次不行,方行知,我父親的規劃不該受到這件事牽連,他是無辜的。”瑞優說。
方行知擡頭看他,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瑞優簡要地将目前情況告訴方行知。
方行知聽完後,嘴唇都顫抖起來。
“那些人用我的事,來威脅你家?瑞老……瑞先生,我們……撇清關系吧。”方行知說,瑞優已經表明态度,他該聰明一點、識相一點的,“反正,你也沒有正式申請成為我的監護人,我隻是暫住在你房子裡而已。一直以來,都是你在幫我,幫我從那個小山村裡走出來,幫我去很好的學校讀書,幫我厘清許許多多事,我已經很滿足,很感激了……所以,和我撇清關系,對大家都好。”
瑞優沉默了一會,然後說:“你隻是暫時搬出去一段時間,你的學業我還會繼續承擔。”
方行知勉強地笑了一下:“好啊。”
瑞優把整件事情告訴了家裡人,尤其是自己父親,略過了方行知對自己的想法。
瑞父瑞曲水聽到的信息不全,自然贊同瑞優的做法——和方行知撇清關系。在瑞曲水看來,方行知學習再好,霸淩同學,品行不端便不值得培養。更何況,自己的三個孩子,個個都養的不錯。
小妹瑞雅得知消息後,立刻給瑞優打了電話。
她正在國外的一家福利院做業餘義工,和福利院裡的老人們關系都處得不錯。
瑞優接通視頻後,就看到小妹陽光明媚的笑臉,背景是福利院的花圃,小妹正推着輪椅上的老人在周圍散心。
“莉茲阿姨,這是我的哥哥,他在中國經營自己的公司,您想不想和他打個招呼?”瑞雅笑着說,于是視頻通話裡便出現一位外國老太太的臉,人很富态,塗着亮藍色的眼影。後來瑞雅說,莉茲阿姨年輕的時候是一位舞者,所以習慣了濃妝豔抹,隻是後來為了救橫穿馬路的小孩子失去了雙腿。
瑞優禮貌地回應對方:“莉茲阿姨,您好,您看起來真美。”
又寒暄了幾句,瑞雅将老人料理好後,獨自來到福利院的走廊下,看向自己玻璃屏幕裡的哥哥。
爬山虎和紫色的牽牛花成為背景,讓瑞雅年輕陽光的臉龐更加光彩照人。
“看來小妹你在國外過得不錯。”瑞優說,客套話說得有些幹巴巴。
“别說這些沒用的,哥哥你就不擅長這個,說了鬧心。”瑞雅說,坐在了石椅上,四下無人,她翹起了二郎腿。
“……好吧。這次的事,其實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小妹你還有什麼看法?”
“這就差不多啦?别人打擊陷害你,你都不狠狠報複回去的?我的好哥哥啊,你真是個大善人。”
“别挖苦我了。”
“對方拿你養子的事威脅咱們爹,就這點我就跟他們沒完。不是喜歡搞輿論威脅嗎,好啊,那看誰玩得過誰。哥,你那個養子,叫方行知的,人到底怎麼樣?”
“……很難評價。”
“硬要說呢?”
“聰明,一根筋……喜歡我。”他說,猶豫了一下,還是将這點告訴了瑞雅。瑞雅和家裡其他人不同,她立志從政,所以在各種議題上都看得很開。
“喜歡你?我理理……”
瑞雅又問了好幾個問題,将所有事情理清了一遍,甚至覺得很好笑。
“這裡面還有這麼一茬,不得不說,哥你魅力可真大。從小到大一堆人追,現在養個小孩,小孩都能看上你,你這什麼體質?不如以後跟我幹,我做什麼都帶你出去,把那些男人女人都迷個半死,然後我就順順利利被人支持啦。”
“别開我玩笑了。”瑞優苦笑。
“好吧~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哥,準備一下,我們搞個大新聞。”
兩天後,多條和瑞家、聶家、方行知有關的新聞曝出。
第一條是瑞優涉嫌和養子發生不當關系,且養子本人品行不端,霸淩同學。
對外公布的是兩條視頻。
消息一出,輿論震蕩,西城負責人立馬和瑞曲水通電話。
但沒過半小時,另一條新聞便被曝出。
霸淩者原來是被霸淩者,原本的受害者聶威名聲太差,學校内幾乎人盡皆知,章惜時更是現身說法。章惜時的澄清視頻,和同班同學的聯名簽字證明,為方行知争取了不少輿論同情。
說服章惜時是很容易的事,他本身就是校園霸淩的受害者,至于其他同學——一部分同學确實富有正義感,另一部分則是許諾以名義上的好處。成為校園霸淩事件中站出來的一方,并且會得到瑞家未來的支持,既不需要違背良心,也不需要做壞事,瑞優和瑞雅很容易就得到了他們的支持。
但這些難以推翻兩條真實的視頻。
最後是方行知的病例被曝光,以及他的過往。他生活的點點滴滴,他的每一寸隐秘之處,都被人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以嚴苛的目光去審視。他被迫進入他人視野,被迫被人了解,被迫被人觀賞,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人們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孩子才是受害者,倔強的、沉默的、俊氣逼人的。蒼白灰敗的臉色,實在比一頭紅發的聶威惹人喜愛太多。霎時間流言四起,人們承認他是受害者,但有不少流言卻認為,瑞優和方行知發生不正當關系是真的。
不然,年僅二十四歲的瑞優,何以這樣優待、照顧一個少年?
好看的臉能引來同情,也能引來嫉妒和非議。
不然,山溝裡的少年,何以攀龍附鳳,從此人生一片坦途?
窦金韬臉色驟變,她難以想象瑞優會這樣行事。但她很快平複下來,主動找到了聶玉山。
聶玉山暴怒,聶威和窦金韬惹出來的事讓聶家蒙塵,看着眼前這個一心一意戀慕着自己、過于年輕的少女,他揚起手,那一巴掌卻無法打下去。
他承認作為男人,他也有那些臭癖好,拉良家婦女下水,讓妓女從良。在他遇到過于急切地需要錢,推銷着自己的少女時,聽着對方講那些不知道是不是編出來的漂亮故事,他動了讓人從良的心思。
責任自然被窦金韬都推到了聶威身上,确實,事件裡聶威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就算聶威辯解,他也沒有證據。
聶玉山從來對他是恨鐵不成鋼。
而且,要保住聶威,不讓他坐牢,還得他出馬。
這是他第二次坐在瑞優對面。
瑞優是個容貌過分秀麗的年輕人,年輕的公司老總,數學天才,瑞家的二兒子。很難想象這樣的标簽會同時出現在同樣一個人身上。
上一次他們見面,瑞優身邊站着那個沉默寡言的小孩。聶玉山對方行知的印象并不深刻,雖然體育館見面後,也寄去了救下聶威的謝禮,但一碼歸一碼,兩人并無交情。
他開門見山:“我希望你們不要報警。我會讓聶威轉學。考慮到兩個孩子的情況,我也可以負擔方行知去國外的讀書的所有費用。發生現在這種事,讓孩子再待在國内,不是好選擇。”
“這要看孩子的意思。”瑞優說。
“瑞先生,我要提醒你,雖然聶威做錯事在先,但他之前也付出了代價。方行知也傷害過聶威,這些事追究到底,我們兩家都不會好過。眼下西城項目落地在即,你确定要在這個時候,就這件事跟聶家糾纏?”
“……”
“不管你是不是方行知的監護人,你事實上已經在為他負責。既然負責,就不該把這麼關系重要的決定,抛給還不成熟的孩子去做。他沒有那個能力去承擔做出決定的後果。”
“聶玉山,我要聶威向行知道歉。”
“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