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為整件事負責的還有窦金韬。
瑞優當然沒有忘記這一點,當他提出時,聶玉山萬年不變的社交面具瞬間破裂了。
“我可以代她道歉。”聶玉山說。
“我不認為行知能接受這點。”瑞優寸步不讓。
私下的這場飯局氛圍異常尴尬,沒人下得去筷,滿盤珍馐在桌上冒着熱氣,都帶不來幾分暖意。
方行知冰冷地注視着聶威和窦金韬。
聶威蠕動着唇瓣,心想聶玉山最終還是饒不了他,窦金韬連自己都沒法護住,當時自己怎麼就那麼蠢,信了這個女人的計劃?
還是因為,當時對方行知的渴望太強烈,以至于鬼迷心竅,覺得不答應就是重大損失?
但現在面對方行知幾近實質的憤怒,他又開始後悔不已。
聶玉山極具壓迫感地站在一旁,他深吸一口氣,身軀繃緊:“……對不起。”
讓他道歉實在是一件難事,隻是不管是方行知還是瑞優,臉色都沒有因為他這三個字好上稍微一丁點。
但那些流言,真的就沒有一絲真實嗎?方行知毫不避諱自己對瑞優的感情,兩人年齡相差不過五六歲,便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他是清楚知道方行知生得好、性格又好的,所以前十八年都隻對異性感興趣的他,産生了如果是這個人也可以一試的想法,瑞優與方行知朝夕相處,就沒有生出點什麼别的心思?
他很難相信。
所以不能完全說他和窦金韬是在造謠。
不過雖然如此,盡管他對方行知用了GHB,他也沒能做到最後。隻是親吻撫摸并不困難,相反他還很有欲望,但真要像gay那樣男人和男人之間發生關系,他做不到。他理解不了其中有何快樂之處,最終他脫光了方行知的衣服,卻也隻是吻了吻對方的臉和身體。
或許他确實還是一個純種異性戀。
隻是方行知稍微特别一點。
現在這個稍微特别的人,用想要殺人的目光看着他。
“山洪暴發的那天,我該任由你去死。”對方說,語調森冷到極點。
他不能承認他被這句話深深刺痛了,就像他不能承認方行知有傷害他的能力,深吸一口氣,将胸中的疼痛趕走,說:“但你救了我。過去的事已經無法改變,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方行知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他,仿佛聽到了再荒謬不過的事。
他知道,現在就連窦金韬也為他的厚顔無恥而驚訝。
“……和我打一場,然後再也不要見面。”方行知說,捏緊了拳頭,渾身肌肉都緊繃着。
瑞優看了一眼聶玉山,對方并沒有發話,那就是雙方都默認這點。
包間很大,除了吃飯的桌子,還有不少空間,足夠兩個成年人在此進行一場暴打搏鬥。
聶威覺得有些荒唐,他很少見到對面這個少年如此痛苦的模樣。過去他們關系不算特别僵硬——至少在他看來——時,兩人還能和諧相處,甚至産生些有趣的交流,開些無害的小玩笑。他時不時能窺見這少年看待世界的模樣,向來和他截然不同,但都很有趣。
有趣又好看的人說話,向來是很符合他心意的。
隻是恐怕以後都不能再符合他心意了。
他和方行知站在了空地兩邊。
方行知不聲不響就動了手,動作快得幾乎出現殘影,碩大的拳頭立刻就砸在了他身上,雨點般密集,雷霆般震怒,但對方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沉默地進攻,彷佛出言挑釁他都是一件挺恥辱的事似的。
他沒有在别處見過這種打法,隻能不停去躲避。用小臂和脊背護住自己身體柔軟的地方,但他甚至找不到時間反擊。
方行知說的沒錯。對方對人體結構的了解遠超于他,所以總是能找到空隙,朝着他最柔軟的地方進攻,譬如他的腹部,他的手指。腹部柔軟,手指上有很多細小的骨節,承受能力遠不如小臂、大臂和腿骨。
聶玉山和窦金韬的臉色都很差,但他們承諾過不出手,所以也隻是看着。
最終方行知騎在他身上,漆黑的眼睛盯着他,毫無感情,然後拳頭落了下來。鼻梁和顴骨受了傷,鑽心的疼,讓他忍不住痛呼出聲,胸膛猶如過度活躍的風箱,大幅度鼓動着。然後他發現,方行知的指骨都是紅的。
在這種時候,他的注意力竟然還在這些無用的細節上,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頭被徹底打在地上,他再也無力起身時,方行知離開了他。
他努力睜着紅腫受傷的眼睛,看向方行知,但方行知瞧也不瞧他了。
聶玉山看來他一眼,再看向方行知:“滿意了?”
聽聲音顯然是不喜歡這種粗暴的處理方式,但這是方行知選的,就算是聶玉山,也隻能遵從。
方行知還是不理他,看向窦金韬。
“窦同學,我記得我與你無冤無仇。”方行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