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楓洗漱完畢，打開廁所門便聽到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卻發現客廳并沒有人。側耳細聽，聲源像是和抽油煙機的轟隆聲在一個位置，而談話的人聲哪怕被刻意壓低，她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地聽清楚内容。

很奇怪，不過隻是聽力更加敏銳了一點兒，這比起前幾天的事已經算不上有多詭異了，狄楓隻是默默把此事記在心裡，并沒有太在意。

狄楓看時間還早，本想回屋關上門聽聽音樂，等她們談完再出來。卻在路過石染溪房間時停下了腳步。

狄楓的房間比石染溪住的客房更靠近客廳，剛起來時她沒有往這邊走、自然沒有注意到。這間客房看上去變暗了。這種昏暗很熟悉，讓狄楓沒由來感到恐懼，可她鮮少對什麼事情産生懼意。

她轉頭環顧，看到自己現在住的房間時一愣，是了，這種感覺和以前石染溪住在狄楓現在的屋子、狄楓進去找她時踏入房間所感受到的如出一轍，昏沉、壓抑、甚至還多出有一絲不融于這個世界的違和感。

可明明已經換了房間了，那怎麼會…？所以說昏沉壓抑的感覺不是來自于房間本身，而是住的人？意識到這一點，狄楓呼吸輕顫，總感這幾天發生，不，應該是發現了太多異常。

客房門完全敞開着，從這望進去就像是在看一副全無技巧理解與空間構造的素描。光影淩亂、毫無邏輯。

想到這兒狄楓了然。她知道那一縷違和感來自于哪兒了。房間裡窗戶明明在門對面的左側，按理應該左側更亮，可現在确是房間右半部分的亮度更自然些，而左半部分，明明有更直接的光源從窗戶傾入，卻仍然像是往豔陽高照的照片上加了一層灰蒙蒙的濾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空氣中刻意阻止了光芒擴散。

廚房裡母親和發小還在聊着天，現在她們換了聊天内容，已經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了，不過看上去也沒有要立刻結束談話的意思。

狄楓悄悄向狄嶽洲的房間走去，小心翼翼地推開半掩的門，往裡望去。這兩間屋子并排，朝向、大小都差不多，甚至窗戶的相對位置也一緻。

隻看一眼進行對比，她就肯定了自己的感覺來源于視覺神經的真實反饋，而非腦海内二次加工的幻覺。

客房從右到左亮度由明到暗呈漸變趨勢，最右邊的光線看起來和狄嶽洲的房間差不多。

以前有這種情況嗎？狄楓呆在原地，她背靠在牆上盯着詭谲的屋子，細細回憶着。

之前還沒換房間時，原客房在無人居住時一般都是關着門，沒什麼進去的必要，她自然沒進去過。

有人居住時，也隻有石染溪住的時候她才會偶爾進去找一下人，可無奈每每踏進或看向那個房間，她就覺得房間昏沉得讓人壓抑，當時隻當是朝向和采光問題，便也沒有去留意觀察過光影是不是符合常理。

這也是一向留意周邊環境的狄楓為數不多的沒有主動去觀察留意的事情。

現在自然也想不太起來細節。

正思索間，忽地聽到母親提到自己的名字。她慌忙間回過神來，把狄嶽洲房間的門恢複到原先半掩的狀态，閃身溜進自己房間，開始收拾書包——雖然她一般會在頭一天晚上收好，現在隻不過是拿出幾本書再放回去、裝裝樣子。

“狄楓，好了嗎？怎麼這麼慢？”抽油煙機被關上，耳邊一下子清靜了不少，仿佛也把剛剛那副不符合常理的畫卷分割開來。

“诶，來了！”狄楓手上拿了一本書，邊往外走邊往裡塞着，走到門口才把書包拉鍊徹底拉上。

*

她們來到的這家早餐店有免費的粥和豆漿可以打着喝——隻要到店消費，就能随便喝。附近居民區比較少，早餐時段裡大部分都是學校的學生和寫字樓的打工人，都趕時間、也來不及打太多免費的事物。故而對于店家和消費者來說都剛剛好。

“诶？嘿！别發呆了！”石染溪打了一碗豆漿，回來就看到狄楓一直坐在座位上，叫她也沒反應，便在狄楓眼前揮了揮手，“不去打點兒喝的嗎？一會兒店裡人就多了！”

“啊？哦哦！好！”狄楓回過神來，剛剛她一直想着屋子裡怪異的光影氛圍、以及這暗沉的壓抑感和發小的關系，又難得地走了神。

今早出門後，她一直在暗中觀察着石染溪，可是既沒有感到她周身被暗沉的壓抑感籠罩，也沒有看到她身邊被什麼不同尋常的灰霧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