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醫生把單子遞了過來。

這麼嚴重？誠然自己内心似乎不像中午找不到人那會兒總是冒出相隔兩世的焦躁。也不似還在學校等救護車時——擔慮在那時候放大了最大，好像方悠的生命在随着時間不斷地流失。

自從上了救護車，走出那條街道，好像心情就慢慢平複了下來，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上面有在自己看來更專業的人，用更精密的儀器給方悠檢查，以進行更精準有效的治療。

總之，到醫院後她有一種錯覺，方悠安全了。她的生命力在一點點恢複。即将一切如常！

但現在，默念着全面檢查這四個字，方容真才放下一點的心又提了起來。可，這次好像隻是正常的擔心，和剛剛那種即将失去一切的彷徨無力截然不同。

談話結束後，方容真重新靠近走道上方悠的臨時病床。其實沒有幾步路，隻是從床尾挪到了床頭。她想要像以前那樣牽住床上人的手，切實感受溫度是否如常。卻又怕自己反而阻礙了她恢複，或是影響了腕式監測儀的結果。

方容真盯着她手腕上的監測儀器愣神。蓦然想起上周方悠說，本子脫手飛出窗外之前，她明明沒有使勁兒。眉頭蹙起，方容真暗忖，偶爾間失去對四肢的控制或錯誤地控制，這是不是也算一種不适？算的話和她現在昏迷不醒會有關系嗎？

但，這算神經方面的問題吧，檢查的單子被随行的老師拿去繳費了，不在她手上，但她記得确實醫生有給方悠開這方面的檢查。

唉，剛剛怎麼沒想起來？她歎口氣，抿抿嘴，暗自自責起來。

方容真環顧四周，卻沒有找到一個紙筆樣的東西，可以讓她記下來。她隻能讓自己停下愣神，在腦海裡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平時忘了事情也就忘了，但現在涉及到方悠的安危，她不敢忘，也忘不起。

這讓她決定一會兒等小姨來了就回學校，把自己和方悠的東西取出來，順便盡早在事情還沒有傳得變形走樣前打聽看看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麼？方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

[奇怪.jpg]

[今天這倆人都沒來學校]

[她們關系這麼好？]

[吃瓜.jpg]

石染溪繼續躲在廁所裡偷偷發消息，這次為了不頻繁地跑進跑出，也為了等回複時可以不幹站在隔間浪費時間，她特意揣了本練習冊進來。

且仗着自己免體不用上操，在操場上的喇叭剛開始播放全國第三套中小學生廣播體操雌鷹展翅那輕快又昂揚的旋律時，石染溪就将三樓廁所唯一有窗戶的隔間霸占了。

此時陽光正好，五月中上旬的北方，樓裡還沒有被滲滿熱氣。石染溪一手捏着習題集，一手握筆，斜坐在隔間窗台上，背後靠着牆，是涼爽的室溫，頭腦卻沐浴在陽光中，充滿暖意。如果忽視地上雪白色還乘着水的坑，真的可以說是極為舒适了。

剛讀完題，放在窗台上的手機屏幕亮起，她甚至沒有擡頭，隻是掀起眼簾瞥了一眼，不出所料是狄楓發來的——這個點也隻有她有機會發消息。消息框内隻有一個字。

[方？]

不然呢？石染溪就着還掀起的眼簾翻了個白眼。她等到算完一題，對了答案才拿起手機回複。

這次狄楓倒回得較慢，她都快把這一組題過完了。手機屏幕才再次亮起。

[她們的母親是親生姐妹，本身就是親戚關系]

[不過，據我觀察，她們也是上了高中後才親近起來]

[高一的第一個月，這倆人很生分，兩三個月後才是現在你看到的連體狀态]

[不是尋常的親密朋友間那樣，不會百分百知道對方的行蹤、每天也總有分開幹各自事情的時候]

[哪怕期末去辦公室答疑，也要約着一起去，管它是自己的強勢科還是弱勢科，管這一趟答疑對自己有沒有價值，隻要對方需要、那就要去]

[如果真的是有事情且對方去不了、迫不得已要分開，也要給對方報備。她們總能知道對方此刻在哪兒、接下來要做什麼]

石染溪扒拉着手機，總覺得嘴邊缺點兒什麼，便下意識地伸手朝前摸，卻隻觸碰到冷冰冰的飄窗瓷磚。她這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在俱樂部餐廳，吃瓜時不能真的來上一片西瓜。

[哇！你上哪兒知道得這麼詳細？]

[吃瓜.jpg]

[保真？]

[自己判斷]

對方甩回來四個字。石染溪微扯嘴角，無語呼出一口氣。轉念卻又覺得，也是，這人從不輕易對自己的話做出保證或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