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意外，何禮在樓下等她。

她一身白衣，悠然自得地在走廊裡轉悠，偶爾騷擾一下藤蔓，踩住它的葉子不讓它縮回去。

姜凝沒出聲，她在玻璃的反射中看到姜凝，敏銳地回過頭。

“終于等到你了！”

“有什麼事嗎？”

她眼尖地看到姜凝手中拿着的童話書，問道：“是去看桃子嗎？她們都在最下面的植物園。我就是順路找你一起去的。”

她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

“那就一起吧。”

姜凝不想和她有太多交流，獨自跟着藤蔓往前走。

何禮跟上，湊過腦袋問她：“你喜歡這幾個孩子嗎？”

姜凝停下腳步，仔細看向她的眼睛，明明是黑白分明的眼珠，但就是看不到她的内裡。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有什麼深意，“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隻是她們好像被其她孩子欺負了。可憐巴巴地樣子真惹人憐。”何禮繞過姜凝，走到她的前面，“可憐的孩子，沒有從母親的羽翼下獨立，還以為外面是無邊無際的美好藍天呢。”

“她們總要學會自己成長的。”

姜凝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基地不會有人身安全的問題，其它的事情都是小事。

“自己成長很容易夭折哦，”何禮摘下一片葉子碾碎，“就像這樣。”

兩人下樓穿過數層藤蔓，越往下走藤蔓越是粗壯，顔色越深。

整個基地都依賴着這些根莖錯雜的植物，擡頭望去，各個關鍵的支撐點都纏繞着綠色。

要是失去藤蔓呢？基地會如何？

基地最下面占地最廣闊的地方是基地的耕地。耕地占據了一整層，但是并不與外面土地接壤。

黑暗降臨，外面的土壤早就不适合耕種。

基地将土壤收集來，對裡面的有害物質進行剝離，然後擡高種植層，讓土地的光照在合理的範圍内。

基地種植容易成活又沒有太苛刻種植條件的作物，土豆玉米等。

然後是植物園，建在耕地的上一層。占地小很多，主要是種植試驗作物，雜交選種找出更适合種植的作物。

此外還有基地外不再能綻放的花朵和那些再無法結果的樹木。

知道這些是因為姜凝在巡邏時曾幫植物園搬運過那些漂亮的花和水嫩甜蜜的果子。

那個一頭長發的女人古以晴就是植物園的負責人，她負責把這些末世裡珍貴的物品銷售出去，換取基地需要的物資。

植物園是圓形的溫室，巨型的透明玻璃頂，折射着好看的光。

裡面的溫度比外面高上一些，所以每次姜凝看到那個叫古以晴的女人，她都感覺很熱。

長度到腳的頭發，就算紮起來也到小腿根部。看起來就沉重悶熱，但是何禮和祭司那樣的，又過分清涼了。

種植園裡的孩子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澆水施肥，記錄數據。

園子中央是幾十棵不同的果樹，旁邊的空地上，幾個孩子聚在一起。

“你們天天湊在一起做什麼？四個好笨好笨的家夥，”一個長得比較高的女孩子推搡着幾個矮個小孩，“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女孩子聲音洪亮，姜凝走近才看到是桃子她們在被她責罵。

幾個小孩子沒有接觸過外面的世界，還不能接受太過明顯的指責，尤其是看起來會比較友好的人的指責。

除了桃子，其她孩子眼中都隐隐有點淚花，她們躲在桃子身後，不敢伸出頭。

“我們會做好的，隻是花的時間需要久一點。”桃子輕輕安撫身後的孩子，她不卑不亢看向那個女生。

“你們耽誤了大家的時間，這些本就該早早發酵好的。你知道每天的任務都是一環扣一環的嗎？每一步都拖延，最後會導緻大量的時間被浪費！”女生指向地上的一堆看不清形狀的垃圾。

姜凝看向那堆東西，數量太多了。對這幾個身材矮小發育不良的孩子來說，确實不大好操作。

基地的各種濕垃圾，包括植物的落葉，廚餘的碎屑以及其它能夠回收的都會送到這裡。

前幾天的基礎語文課就以此為例介紹過基地的垃圾處理方式。

每天産生的濕垃圾都會加入一些微生物，攪拌均勻進行有氧發酵。發酵過程中會升溫且散發臭氣。十天左右可以成功分解，然後再放在角落陳化去除有害物質，半年過後才能作為土壤使用。

這隻是小摩擦，算不上欺負。但如果是故意安排不能完成的工作量，去刁難新來的孩子的話，可以視為比較嚴重的單方面霸淩。

可是有什麼理由這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