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琳倒是很震驚這一點,她真的很厭煩一切都要小心翼翼的日子,她有些緊張,“我的血液裡,有什麼問題嗎?”
班納拍了拍她的手,“沒有任何問題,至少現在的科技檢測下,沒有任何問題。唯一的就是,太健康了,就像被程序設定過的一樣。所以,我現在還不知道,你的不同之處,是什麼。”
這個答案多少讓艾德琳放心了一些,“你是個物理學家,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外星人嗎?”
恰好此刻,B市也開始下雪了。
班納看着B市繁忙而平和的街道,一輛等紅綠燈的車搖下了車窗,車裡的小男孩伸出手來,開心地喊着,“下雪了,爸爸,下雪了!”
班納的腳步慢了下來,他說,“當我變成一個綠色怪物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以前所相信的一切,都隻是這個世界的一小部分,甚至極其微小。”
艾德琳感受到了他的悲傷,“我不太确定,我現在到底是什麼,人類、半個人類、機器人、外星人?
我的身體曾經被機械改造過,在那裡,我們受傷了以後,他們會評估我們的身體價值,還能用的,就送去改造,缺了胳膊就給你裝一個胳膊。沒有價值的,就放在那裡,等死。那個時候,你會希望,死亡能夠最快速地降臨。
所以,我們中的很多人,會主動接受改造,雖然很痛苦,但這總比把選擇權徹徹底底地,在最無助的時候交給其他人要好。
我試圖走上更高的權力,覺得那樣的話,是不是能活得更好一點。但是,我就隻是一個工具,一個稍微好用一些的工具。
後來,我和我最好的朋友,我們逃跑了。按照他當時的說法,他可以回到他的星球,但隻能把我送到這個平行世界裡來。
在這裡,如果我想正常地活着,就必須拆除所有的機械改造,然後重塑身體。
他是個極其糟糕的‘醫生’,他能作出最好的設計圖紙,但是動手能力——
我身上的一切看上去都應該是一個正常的人類,但是,偏偏在這裡——”
艾德琳指着自己的太陽穴,“他無法拆除我腦子裡的裝置,我活在這個東西的陰影下,卻又不得不靠它保護自己,我分不清到底是它寄生于我,還是我寄生于它。”
也許是氣溫過于寒冷,在他們身後好幾步遠的賀蘭打了個噴嚏。
艾德琳停了下來,有些對話該結束了。
當然,還有一句,“布魯斯,你現在還會感冒嗎?”
班納笑着,“我不會懷念感冒這一點的。”
可惜,艾德琳還是會的。
***
她等賀蘭走到跟前,第一次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大約是昏黃的路燈下,非常适合——燈下看美人。
也難怪,孟天冬要叫他“敏之”。
賀蘭敏之,華國曆史上,一位撇開私生活看,足夠邪氣的美少年。
“賀蘭,要知道你的長相,在安全部門上班可一點也不安全。”艾德琳開着玩笑。
上班以來吃了不少顔值“虧”的賀蘭,非常後悔給孟天冬打包好吃的,但是自家人不應該計較這麼多,尤其還是在外人面前,“你好意思和我說這樣的話?回去照照鏡子。”
“快點回去吧,明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班納已經收獲了足夠多的心理安慰,他更驚歎于艾德琳能夠迅速地把自己從悲傷中或者任何一種情緒中脫離出來的能力。
落水的人會死死地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而艾德琳,似乎能抓住一切擺脫黑暗的契機。
三個人就這樣并排走在B市的雪夜裡,艾德琳像一個好奇的遊客,哄着賀蘭向他們介紹這個石獅子是文物還是工藝品,這個住宅前面屬于哪一位曆史人物。
路過一家快打烊的甜品店的時候,艾德琳停下來了。
“你還要吃?”賀蘭驚恐地看着她。
“沒有,隻是這裡恰好有栗子蛋糕。布魯斯,你喜歡吃栗子蛋糕嗎?”艾德琳買下最後一塊栗子蛋糕,“給馬利的。”
班納沒有什麼特定喜歡吃的東西,但是艾德琳又說,“讓我們抓住那個混蛋,然後回去。要是願意的話,可以來我家過聖誕節。”
同時覺得被“邀請”的賀蘭拒絕得很幹脆,“我不過洋節,而且你們也不會給我發簽證。”
“那可太遺憾了。”為了彌補賀蘭,艾德琳又給他買了一個草莓蛋糕。
看在自己“蹭吃蹭喝”了一晚上的份上,賀蘭決定,把這個蛋糕留給老孟。
隻是,等他們三個人終于走回學校的時候——
酒店的一層被秘密封鎖,裡面的一間客房裡,一死兩重傷。
死者艾德琳認識,今天去機場接機的小謝。
重傷的,不巧,她也都認識,此次聯合行動的兩位組長,孟天冬和馬利。
很好,别說刑訊逼供五個,五十個艾德琳現在都做得出來。
***
草莓蛋糕就摔在地上,被來來往往的人踩踏在剛剛落上的雪裡,那種紅色,就像血液融化在上面。
艾德琳“控制”着班納,“布魯斯,不管他們要做什麼,我隻希望你是布魯斯,冷靜,要保持冷靜。”
然後,她走向了邪氣更重的賀蘭,“我們需要單獨聊一聊,關于猜疑鍊的問題了。”
此刻,艾德琳可以确認沒有嫌疑的人,除了她自己,就隻有賀蘭和班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