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鳥兒的嘈雜聲被藍色的蒼穹所淹沒,那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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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瑪麗安堅持要見自己後,艾德琳依舊沒有太大情緒上的波動,她隻是又一次加快了提問的速度,又一次縮短了給對方思考回答的時間。她把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整理出來的任務清單發送給喬木,總算結束了這場折磨除了她以外幾乎所有人的會議。
去瑪麗安所在的那間會議室的時候,艾德琳問趕來的托馬斯,“你為什麼會崇拜她?”
此刻的托馬斯已經不是昨天夜裡腦子一熱、激情二創的托馬斯了,他猶猶豫豫,“這種私事,能不說嗎?”
“我不是你四舍五入得出來的姐姐嗎?有什麼私事是不能告訴我的?”艾德琳特地放慢了腳步,側着身子等着跟在她後面的兩三步遠的托馬斯。
這種情況下,托馬斯覺得識時務者為俊傑,他想了想,“你相信有平行世界嗎?”
好樣的,艾德琳很期待托馬斯接下來的回答。
她同托馬斯并行,隻是藏在袖子裡的那隻手,大拇指用力地掐着食指,“我覺得,你至少沒有得妄想症。”
“你這個反應,倒也還可以。”早幾年,托馬斯曾經和很多個朋友說過這些話題,要麼覺得他天馬行空可以去做科幻作家,要麼覺得他日子過得太好便選擇在精神上自虐。折
所以,他此刻也有了興緻同艾德琳好好聊一聊,他也放慢了腳步,“我很小的時候,應該是小學二年級,和我媽一起去看網球比賽,那是我第一次看網球比賽。我們遲到了,又找不到地方,哎,我媽一直是個路癡。走題了走題了,那天,我們遇到一位網球教練,他對我很感興趣,說我是打網球的好苗子。他還給媽媽留了名片,約我們第二天去球場打球。我從來沒有打過網球,那天我超級開心。但是比賽結束後,那位教練就走了。隔了差不多快一個月,我收到了一封信,那位教練手寫的,他希望我去他辦的網球學校,還很仔細地告訴我面試的時候要準備什麼,可以提前在家訓練。我拿給我媽看,我媽說那個人是個騙子。我挺傷心的,偷偷把那封信藏着,後來還是被我媽發現了,我媽把信撕了。後來這個事情就過去了,我也不怎麼會想,畢竟都是很小時候發生的。隻是前幾年,我有個朋友約我去看網球比賽,那天可熱了,我坐在那裡就想啊,要是當時我去了那所學校呢?”
“我明白了,你是覺得,如果有不同的選擇,你是不是會變成另一個人,過另一種生活方式,就像一個平行世界裡的自己?”
托馬斯欣喜地點着頭,他覺得艾德琳可太懂他了,“姐姐,是不是漂亮又聰明的人都像你這樣,實幹主義和情緒價值的技能可以瞬間點滿?”
但很快,托馬斯就知道,艾德琳這樣的,還會捧殺。她問,“所以你覺得平行世界裡的你,也會是一位職業網球運動員嗎?”
托馬斯有些羞澀地點點頭,“就是那種雖然天賦不行,但是特别刻苦,職業前期一直拿不了冠軍,但是在一場徹頭徹尾的失敗後頓悟人生,走出低,然後所向披靡,獨孤求敗!”
艾德琳想到瑪麗安的職業發展經曆,好像,的确有那麼一部分與平行世界裡的托馬斯是重複的。
然後,艾德琳問得很天真又很傷人,“那你不應該覺得你在平行世界應該是一位男性網球運動員嗎?怎麼,這個世界裡那麼多男性運動員,沒有你喜歡的?”
這還真是托馬斯從沒想過的問題,他的臉又變得通紅,“我——不是——我的意思——哎呀,你怎麼能這麼和人聊天呢?你以後在公衆場合,尤其是代表集團參加公共活動的時候可别亂說話,别開口,和昨天一樣,當個啞巴花瓶就行。不然十個我,也不夠給你做公關的。”
艾德琳覺得也許托馬斯說得有幾分道理,她決定用最後一個問題結束這場捉弄,“你有沒有想過,那個人可能真的是個騙子?”
托馬斯此刻臉上的紅暈,就真的是被“敢怒不敢言”給憋出來的。恰好手機震動,他果斷選擇拒絕回答。
打開信息,是他那位來不及疊被子就跑回紐約的小舅舅。
上一條信息,托馬斯問舒然:小舅,這個陳小姐雖然有點兇巴巴的,但是你沒必要害怕地跑回紐約啊?
舒然:你知道人類在進化的過程中遺忘了什麼嗎?
托馬斯邊走邊回信息:尾巴?
舒然回得很快:面對危險時的第一反應應該是有多遠逃多遠,而不是抱着一顆好奇心去測測自己血條會有多厚。
托馬斯:有點懂了,不多。
舒然:有你更懂的時候,你看看這個。
托馬斯點開,是一張庭審照片,然後是一份不知道源自哪裡的文件。
照片裡的人,托馬斯越看越熟悉,好像是小舅那邊舒家的一位遠房堂親。他再打開那份文件,是——犯罪現場回憶錄?
托馬斯:發給我這個幹嗎?怪吓人的,别玷污我被祖、國媽媽保護良好的天真純潔。
舒然:你知道裡面說的被拍賣貨品之一,就是她嗎?
托馬斯的手機就這麼掉在了地上,他呆愣愣地不敢去撿。
而這樣的動作,恰好打斷了艾德琳内心的風暴。
她把目光從回廊的另一頭收回,彎下身替托馬斯撿起手機,“别一點小事就咋咋呼呼的,要知道在平行世界,驚心動魄要人命的事情,可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