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說來也巧,袁思楓提着裙擺沖出來的時候恰好撞見阿斯普洛斯。聽到她的聲音,他抱着頭盔停在了天秤宮和處女宮的階梯之間,深藍的發絲被微風吹起,忽明忽暗的光線中,袁思楓看不清他的表情。
想來同那隻孔雀最後一次見面,也是在這樣的夜晚。
注重儀表的他十分罕見地披頭散發,同她一樣的金眸裡遍布癫狂之意,往日蒼白的臉上此刻因為興奮,罕見地有了幾分血色。
他緊緊攥住手裡的五色神光,毫無懼意地迎上楊戬的三尖兩刃刀。而在他的身後的觀景台上,正坐着所有被他擒拿着的周朝将領,其中哪吒和雷震子正義憤填膺地盯着他。
“你說這條龍死後的未來,會是怎樣的光景?”
“你怎麼會——”
“我知道的比你多的多。”孔宣目光一瞥,沖楊戬露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隻有改變既定的未來,才能實現所謂的‘逆天改命’。而我,就是那個撥亂反正的人!這樣一來,我就再也不用被他人操控命運了!”說到後面,他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那張近乎妖冶的俊臉像是崩壞了一般,又哭又笑的模樣看着宛如惡鬼羅刹一般可怖。
那天,她遙遙望着金雞嶺的景象,眼瞧着他說完誰敢攪局後,準提道人降臨三下五除二地收服了他。注意到她在天上旁觀後,那隻孔雀一副崩潰了的模樣,張口閉口罵她這隻蠢鳥為何坐上旁觀!
早知今日,當年古神戰場就不該救你一命!
若不是我以五色神光護佑你的身軀,你以為你能活到今天!蠢鳥!你和那條龍一樣,都是蠢到沒邊的畜生!
他罵罵咧咧着,絲毫不檢讨自己背棄他人的事迹,隻顧着聲讨他人的錯誤,尤其是這該死的天命!
在他人眼裡,身為鳳凰之母的小兒子,修煉這麼多年,明明離聖人僅差一步之遙。哪知竟摻和進了封神之戰,兜兜轉轉落了個轉世投胎的結局,深究理由竟然是為了改命。
翌日,哪怕身處天庭三十三重天,菡都能聽到鳳凰之母的哀鳴。
聽着外面的恸哭聲,王母面上笑意吟吟,說出的話仿佛淬了冰一樣寒冷,鳳凰之母的兒子又如何呢?妄想改變既定命數,結局便是如此。
天命如此。
(96)
“我該稱您為什麼?龍神大人?”阿斯普洛斯玩味道。
袁思楓搖了搖頭,緩緩道:“我原型是商羊,天庭封号是雨師。”
聞言,阿斯普洛斯自嘲一笑:“怪不得墨利諾厄說沒見過你,原來是創世神嗎?”不過眼下再去讨論天庭神明的事情似乎也沒什麼意義了,他偏頭看向上方的教皇殿,不出意外,他親愛的弟弟應該已經到達其中開始刺殺計劃了吧。
“還有别的事嗎,雨師大人?”
“沒有人可以反抗天命,不管你做再多,命運也會将你推向既定的軌迹。到頭來,隻會誤了卿卿性命!”袁思楓沉聲道,再擡頭看向阿斯普洛斯時,那雙藍黑的眼眸隐隐約約透出幾分怒意。在她看來,這是好意的勸告,可落在阿斯普洛斯耳朵裡,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對他這隻蝼蟻的施舍可憐。
“從來就沒有什麼‘既定的命運’,”他咬着牙,面上露出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栗:“難道身為神明,就能擅自操控他人命運了嗎?”
記憶深處崩壞了的妖冶面容逐漸與面前獰笑着的西方面孔重合在一起,就連說過的話都分外耳熟。
意識到這份跨越千年的既視感後,袁思楓的心情陡然降到谷底,她逐漸變得冷靜起來,再不複先前的急切:“你知道嗎?上一個對我說過這些話的人,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然魂歸地府踏入輪回了。他是天地開辟以來第一隻孔雀,境界堪稱‘聖人底下第一人’,連他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以為你一介凡人就能做得到嗎?”
“他背叛了所有幫助過他的人,哪怕輪回數千年。時至今日,依舊臭名遠揚,你也想落到這樣被後人唾棄的結局嗎?”
或許在阿斯普洛斯的視角上,會覺得相處幾年的她,處心積慮地羅列出一串最傷害他心靈的語言,很過分吧。
阿斯普洛斯呵呵笑着,明明已經怒火中燒,卻還是要裝出一副禮貌作态:“所以,雨師大人也認為我躲不過成為兇星的命運嗎?如果你也是這樣看我的話,先入為主的你,和賽奇他們又有什麼區别?”
“你下一句話是不是要問我,不試試怎麼知道能不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