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知不覺按了下來,看不清路,缪淵在“用靈法照亮路繼續摸黑走”和“找地方休息一會兒等天亮”中選擇了後者,主要是結界中的時間與現實不同,稍微耽誤一下,小心使得萬年船更穩妥。
顔憶雨找了塊空曠地搭了堆木頭升起火,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兩人各自掏出幹糧吃起來。
“接下來怎麼走?”“我的打算,這片森林處于順風處,那我們逆着風走,找到吹來風的地方——如果我沒猜錯,森林後應該有一片海。”
“不過你有沒有覺得奇怪,”缪淵說,我們身處的這片地方似乎……很像木香山的原本位置,原始的森林密布,臨海風大……”
“難不成江家還能把現實景象做成結界?”兩人不由得想起了江家奇怪的靈法……如果是他們的話,似乎也能做到呢,“不過我個人傾向于隻是模仿靈法這東西,畢竟隻是靈法。”
缪淵在難得舒服的環境中不想想這些複雜的事情,随口找了個話題,“你以前露營過嗎?”
“顔家以前團建過。”
“什麼感受?”
“沒什麼體驗。”
聞言缪淵擡起頭:“怎麼,不好玩?”
顔憶雨停頓片刻,默默說:“沒有和合适的人一起去,沒啥意思。”
缪淵見對方幽幽的盯着自己,心裡那點不自在,瞬間又冒了出來,他硬生生把問:你說清楚我之前到底怎麼惹你生氣了”的沖動給壓了下去,強迫自己回憶起慕容丹曾經給他看過優美的文章。
夏日在露營的篝火旁,聽着夜晚的風聲,看着滿天的星辰,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靜止,讓人沉醉于這份靜谧之中。螢火蟲在夏日夜色中閃爍,像是繁星灑落人間,為夜晚增添了一份神秘與浪漫。一輪滿月高懸,銀色的光輝照亮了黑暗,似乎可以感受到那古老的神秘和詩意……
缪淵在擡起頭時,周圍的景象就如同文章所描寫的一樣美麗,他不禁伸手感受着火焰帶來的溫暖,但鬓角垂下的長發被風一吹差點讓火給燒到,趕緊老老實實收回手。
“啧……”他不耐煩的把頭發弄到一旁,卻見顔憶雨起身來到他身後,他感覺他的手輕輕劃過後腦勺,利落的将幾縷礙事的長發束起,用一支發簪固定。
是他以前青色的簪子。
缪淵楞住了,顔憶雨這一舉動不知為何讓他感覺十分熟悉,就好像很久以前他也曾這麼做過。
待幫他梳理好頭發,顔憶雨默默坐了回去,說道:“我有些情不自禁了,如果引起你不适的話,向你道歉。”
“青色的發簪,我不久前找到了,想留着哪天給你一個驚喜的。”
缪淵看着他,他的眼神像一灘湖水,平靜無比。他把想要問的話咽進心裡,“謝謝你的驚喜。”
你是不是以前也曾經這樣為我梳過長發? ——————————————————————
一處房間内,缪淵正在翻箱倒櫃的找着什麼。
他本來大步流星的走過來,看缪淵這樣子便放慢了腳步,蹑手蹑腳地靠近,然後突然從背後抱住他!
缪淵吓了一跳,慌忙要護着懷裡的東西,東西“啪”的一下摔在地上。
“你……你怎麼……”缪淵一看急了,趕緊去彎腰撿起東西,連平日小心翼翼用的尊稱也不用了,顔憶雨見他這樣子有些意外,眼疾手快把人摟入懷裡,拿着那兩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木盒子問這是什麼?
缪淵不想被他抱着,在他懷裡扭了幾下,又躲不開,垂下頭不說話,他啞然失笑:“又怎麼了不讓我知道?算了,你開心就好,别又不理我就行,我今天事情有點多,你看———”
“這是送你的。”缪淵平靜地說。
顔憶雨聞言擡起眼棕色的眼瞳,射出審視般的目光,但更多是驚訝。“給你的生辰禮物。”缪淵說。
他整個人都驚呆了,這神情連缪淵也極少從他身上看到過,他急切地拉住缪淵的手:“那真的是給我的東西!你不是……”
缪淵看着眼前人有些驚恐的模樣,他又退後一步,松開手:“是不是弄疼你了?我失态了……”
這時門外傳來侍從的聲音:“殿下您好了嗎?這邊外面的使者快到了——”
“先别吵我,讓我安靜呆一會兒!”他朝門外喊一聲,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重新轉向缪淵,看他慢慢摟着剛被弄疼的肩膀,目光警惕地看着他,又放緩了語氣,“我的賀禮能給我嗎?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願意給我送賀禮……”
缪淵抿了下嘴,這才拿出其中一個木盒子打開,“這是你的。”又打開另一個,“這個,我自己留着送别人,我知道這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您想收下就留下吧。”
盒子被輕易抽走,他看也不看就揣進懷裡,反手打開另一個盒子,“我幫你送了,送給你!”
缪淵被半拉半哄的坐在庭院時,還有些懵,就像他沒想到這人會如此無理地把他自己的東西給“代送”了一樣。
“你分明和這發簪很配呀,為什麼不留給自己用?”他站在缪淵身後,俯下身來在他耳邊說:“你這幾日不肯和我說話,畢竟是怨我,但你還記得我的生辰,我當真是很高興。”
缪淵輕輕閉上眼,感受着身後人熟悉的氣息。他看到庭院裡櫻花盛開,滿樹爛漫,薄薄的陽光,斜射在翩翩靜美的粉紅與素白的浪漫中,大片大片的花瓣織成一場讓人屏息流連的櫻花雨。這本來是沒這麼快落下的,但是宮裡為了慶祝,讓花瓣早早的就飄下來了。
“送别人生辰禮物是朋友之間會做的事,朋友之間不像你我這樣。”缪淵說,“您能放我走嗎?”
身後人的動作停了一瞬,然後像什麼沒發生過一樣,繼續梳着他的長發。
他的手落下,青絲從指縫間滑下,細細梳理,也似劃過心弦。那抹金昭玉粹和青翠欲滴彼此交織,在熠熠暖陽下閃爍,那一刻連空氣中也帶着歡喜。
他的動作輕柔而耐心,一舉一動中都仿佛透露着喜悅。缪淵卻備感自責,因為自己的心神蕩漾,因為感受到自己對那人無法掩飾的喜歡。
但願隻是我一廂情願,以免最終讓無法宣之于口的心緒随清風而飄散。
半個時辰後,他才從房間出來,坐到桌前,滿不在乎的把頭頂上價值連城的珠寶拿下來丢到一邊,把木盒子裡的東西拿出來仔細的戴在頭上。
一旁的侍從忙上前,又不敢阻止:“殿下,這不合乎禮儀呀……”那人隻撇他一眼,随後便快步走去處理事物,還輕飄飄地來了句:“他送我的。”
……您這炫耀意味不要太明顯啊,侍從無語的跟了上去,卻被殿下頭上的發簪吸引住了,那抹金色竟是意外的耀眼,彌漫着獨特的尊貴與風範。